第一百六十九章 至少還有我(1 / 3)

盂盆節是重大的佛教節日,白馬寺是神都最古同時也是最重要的名刹叢林,盂盆節前,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在這裏發生了刺殺案,且被刺的對象還是曾在洛陽掀起漫天風雲的唐鬆……這樣的事情想不勁爆都不成。

案發之後,各方反應極快,但第一個到達禪房的人卻是唐鬆沒想到的。

“是你?”

“可不是我嘛”來人雖然穿著一身普通常服,但麵帶風霜,腰背挺拔,就連行走之間都透出一股尖銳的果決氣息。這既是其年輕而英氣勃發的緣故,亦無可遮擋的透露出他軍中出身的背景。

見來者是他,此時頗不願被人打擾的唐鬆消了不快,人雖然躺在榻上動彈不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沒想到咱們再次相見居然是在這等場合”

“隻要是碰到你,我就沒好事兒”來人苦笑了一下後便到榻前細細檢視起唐鬆的傷勢,越看臉色越是凝重。

唐鬆拉住欲要攔阻的水晶任這年輕的禁軍來人細察他的傷口,“我與將軍兩度相見,其中一次還是在刀刃槍鋒之端,但時至此刻卻仍不知將軍英名,寧不愧煞!”

原來,來人正是當日奉命攔阻貢生暴動,與唐鬆刀槍相向直至最後一刻才下令後撤的禁軍將領。後來,科考重開,天子在水殿賜宴新進士,唐鬆以幫辦考務的身份參加賜宴時又與他第二次見麵,當時水殿的防務正是由這位將領負責。

正是這次之間兩人相逢一笑泯恩仇,還相約要痛飲一回,無奈時間匆匆,不說喝酒,便是通名都給忘了,卻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敏感時刻第一個出現。

“某家陳玄禮,就是一個隻會聽命廝殺的兵頭子,離將軍還差得遠,你這般稱呼可是在臊我的臉”陳玄禮說話間頭也沒抬,直到將唐鬆的傷勢細查完畢後這才抬起頭來,“這兩刀都是差之毫厘,你還真是命大”

貢生暴亂那次,若是這陳玄禮抵死不退,唐鬆可真就沒活路了,當場就得屍橫長街。至於兩人第二次相見時的那一笑,也是唐鬆自入洛陽以來少有的暢爽記憶。可以說在此之前他早已對這個有豪傑氣的年輕禁軍將領大有好感,此時再聽他說話爽朗,好感愈增,忍疼勉力笑道:“既然不讓稱將軍,你年齡又比我大,那我就高攀著喊你一聲大哥了,水晶,給大哥看座”

陳玄禮看了唐鬆一眼,見其眼神誠摯,略一沉吟後笑道:“在讀書人裏你的骨頭之硬真是少見,不過卻也正合某家的胃口,也罷,某家便托個大,認下你這個兄弟了”

陳玄禮謝過來看座的水晶後依舊站在榻邊,“你剛受重傷精力不濟,這也不是敘話的地方,某家就有話直說了”

唐鬆也知道陳玄禮斷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裏,“大哥但講無妨”

“某家奉上司之命而來,為的是那軍弩之事”

唐鬆靜靜聽著,嘴上沒急著說話,心底卻在感歎這陳玄禮的上司果然好心思,有前次貢生暴亂的事情打底,此時禁軍要與自己打交道的話,還真沒有比陳玄禮更合適的,而自己也斷不可能一點情麵都不給他。

隻從人員安排和陳玄禮來的速度之快上,就可看出方今禁軍之內實是臥虎藏龍,無愧天下精銳之譽。

“說來,某家是來求你一個情麵的”縱然是求人,陳玄禮也毫無扭捏之色,“軍弩之事幹涉太大,就此按下吧”

“今天白馬寺人多,親眼目睹者至少也有三五十人,聽到消息的就更多了,即便我不說,隻怕也瞞不住”

“某家隻負責來求你這個苦主再莫提刺殺中的軍弩之事,至於其他,就是諸位將軍的事了”

說到這裏,陳玄禮歎息一聲,“其實但隻是一件軍弩也就罷了,怕隻怕軍弩被用於刺殺之事傳到了陛下耳中,若然真是如此,禁軍難免要多事了!即便這事最終還是為天子所知,你這裏肯緩一緩,咱們也就有了自查的時間,真到那一日時陛下麵前也好說話”

其實不用陳玄禮說這麼多,唐鬆早已明白他的意思。禁軍就是要安撫住他這個苦主,然後動用力量能瞞就瞞。與此同時展開嚴密的內部自查,若查出軍弩不是由禁軍中流出自然更好,若真有個萬一也要搶著在內部先把此事給抹平了。到時若武則天真個追問下來,禁軍寧可背上一個城防檢查不嚴,以至弩弓由外流入洛陽的責任,也絕不會承認其內部有人參與用軍弩刺殺之事。

今天有禁軍與人勾結以弩弓刺殺唐鬆,異日會不會有人以同樣的手段刺殺天子?

真正讓禁軍擔不起的是這個足以讓人浮想聯翩的追問,以武則天女帝的身份,多疑的性格,一旦她的腦海裏有了這個念頭,禁軍或許就要遭受一次大清洗。真到那時,首先倒黴的就得是那些直接負責統兵的將領們。

簡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哪怕最終不得不承擔失職之責,也決不能讓天子對禁軍生出哪怕一點點的不放心。

陳玄禮說明來意之後就不再多言,靜等唐鬆回話。

唐鬆並沒讓他等多久,“這是大哥找我說的第一件事,我斷沒有拒絕的道理。此事我應下了”

“好”陳玄禮一拱手,肅容正色道:“兄弟你能如此,大哥便領了你這個情,禁軍領了你這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