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睡都睡了(1 / 3)

雖然摔碎了一具茶盞,唐鬆猶自覺得胸中鬱悶難消,返身之間重重一拳打在牆上。

堅厚的牆壁巋然不動,手卻是鮮血淋漓,看著流出的血,感受著刺骨的劇痛,唐鬆反倒好受了不少。

“呦,這又是誰惹你了?”隨著這聲問話響起的還有一聲驚呼。

太平邁步從外麵走了進來,在她身後門口處站著唐緣,那聲驚呼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現今唐鬆府中沒有女主人,老父唐達仁又一頭紮在神都弘文印社樂不思蜀了,唐緣這個姐姐就自然而然的承擔起了迎來送往的任務。這次迎著太平來見唐鬆,恰好目睹了他先摔茶盞後砸牆的舉動。

在唐緣心中,自襄州那一場為她打下的官司之後,弟弟唐鬆的形象就異常的高大起來,既成為她實際生活中的依靠,又成為其心理上安全感的最重要來源。是他使得原本破敗的家煥然一新,是他讓家裏的生活由衣食難繼變為富足充實。

至於這次到神都之後,唐緣更是感覺跟做夢一樣,在洛陽北城有這麼好的帶著冰窖的宅子,居然還是出自天子所賜。弟弟唐鬆闖下了遍天下的聲名,府中往來的人中更是讓她瞠目結舌——以前見了縣令都戰戰兢兢的唐緣如今也能與上官待詔親熱的以姐妹相稱了,這不剛剛陪著進來的就是本朝最為著名的公主啊。弟弟最近又正是出仕做了官……

總而言之,唐鬆因為自己給這個家庭帶來的變化,使得他的形象與能力在唐緣心中被無限拔高到近乎神話的地步。就是因為太相信他的能力,唐緣這個心地單純的女子甚至想不到弟弟唐鬆還有什麼辦不到的。想不到唐鬆除了春風得意之外,竟然也會有這麼心情沉鬱的時候。

而今乍一見到這樣的場景,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唐緣這個善良到幾乎懦弱的女人還是被嚇住了,弟弟可是這個家庭絕對的頂梁柱,他……唐緣先是被唐鬆的舉動嚇住了,繼而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住了,驚呼過後等她終於反應過來時,當即提著裙裾便跑進了房中,硬生生搶在先一步進門的太平前麵抱住了唐鬆的手。

還未開口說話,唐緣的眼淚先就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而後迭聲吩咐人取熱水,取家中常備的傷藥……愣生生把一件不大的事情攪的整個後宅人仰馬翻。

唐鬆原還想說什麼,但見到唐緣一直沒停過的眼淚後,終究還是沒說。隻是一遍遍安慰這個苦命的棄婦姐姐沒事兒,沒事兒。與此同時,心裏也悔的要命,鬱悶了要發泄也沒必要在家裏,男人在自己家裏耍橫引得家人擔心不已,真不是個東西。

包紮完,家裏這亂糟糟的樣子,甚至對麵唐緣的眼淚都讓唐鬆不想在家裏多呆,至少在今天,在這一刻他想出去找個地方好好的醉一場。

又安慰了唐緣幾句後,唐鬆站起身後向一直坐在一邊的太平道:“包紮好了,走吧,那件事我們也該去看看了”

那件事?天平先是聽的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這是唐鬆在為出門找的借口,當即什麼也沒說,跟著站起身往外走去。

見弟弟在外麵有事情要處理,唐緣也就沒再阻攔,一臉擔心的看著他們去了。

走了幾步後,唐鬆扭過頭來道:“姐,稍後若是陳大哥來訪,你幫我好生招待著,務必留他吃頓飯,酒菜什麼的都安排豐盛些”

唐緣溫順乖巧的點頭答應,唐鬆就此去了。

出了大門之後,唐鬆望著外麵的天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麵對太平的問話,唐鬆沉沉聲道:“男人一段時間裏總有那麼幾天不舒服,偶爾也會有不想在家裏呆的時候,怎麼,不行啊?”

回話有點嗆,但太平卻沒生氣,也不知她從唐鬆的話裏聽歪了什麼,居然“呸”的啐了一口,低罵了一聲“不要臉”

唐鬆也沒再吩咐備馬車,就上了太平來時乘坐的那輛式樣普通的馬車,“去歌舞升平樓”

聽到是去這等地方,太平居然沒有任何不合適的表示,反倒雙眼一閉,養起神來。

一路無話,直接到了歌舞升平樓,其時還是白天,樓中並不算熱鬧。

因為大花魁之爭的事,歌舞升平樓上下人等幾乎就沒有不認識唐鬆的,他也很順利就到了沈思思房中,太平晃悠悠的跟在他身後。

聽玉珠報說唐鬆來了,正在試穿新衣的沈思思忙迎了出去,看到其身後跟著的太平時愣了一下。

太平雖然做的是男裝,但一個人是男是女總還是很容易分辨出來的,男人帶著女人,帶著一個像太平這麼豔媚到惑人眼目心神的女人上青樓還真是罕見,也難怪見多識廣的沈思思會有這一愣了。

“今天心煩,來你這兒好生痛飲一回”

聽到這話,收了訝色的沈思思什麼都沒問,隻是吩咐玉珠去取樓中新到的上品劍南春釀。

進房之後,沈思思將那些服侍她試衣的人都盡數遣散了,一時間屋裏就隻剩三人,唐鬆進房後就躺在了那張熟悉的錦榻上,太平則背著手繞著圈子將沈思思好一番打量。

沈思思因不知太平的來曆,是以也不好稱呼。但麵對太平餓狼瞅小羊的眼神不僅沒露出半點拘束之態,反倒顯得異常從容自在。

屋裏隻剩三人時,也就沒什麼不好說的了,躺在錦榻上的唐鬆揭破了太平的身份,“思思,這位惡客乃是當今聖人的幼女,太平公主。行了,你是主,她是客,行什麼大禮”

一年十二個月幾乎月月不斷賞,分明早已經嫁人了,內廷中還給留著宮殿可供隨時回來小憩。武則天對太平的寵愛已經遠超一般公主所能享受的待遇了,這一點隻要是在神都住的稍長些的可謂是人盡皆知,沈思思自然也不例外。

不管沈思思心裏是怎麼想的,麵上的表現還是很正常。不過盡管有唐鬆那樣的話,她還是很正式的向太平行了一個參拜公主的大禮。

太平混不在意的擺擺手後指著唐鬆向沈思思問道:“他來了就說心煩要喝酒,你為何不問問他為什麼心煩?”

沈思思聞言卻沒說話,隻是看了看錦榻上的唐鬆,示意他來作答。

“若是能告訴她我自然會說,若是不能告訴,問也無益?她又何必要問?思思是我的紅顏知己,豈能不知我懂我?”

唐鬆話說完,沈思思向著太平抿唇一笑,這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給我也弄一****榻來,就跟他的靠在一起”太平一聲吩咐,叱吒立辦,待抬錦榻的人走後,她便頭靠頭的與唐鬆躺在了一起。

對此,沈思思隻若未見。再不讓一個下人進屋,自己布辦起酒菜來。

溫熱的劍南春釀醇厚醉人,唐鬆喝的既快且急,下酒的小菜一口未用時已是半甌酒下肚。

沈思思既不阻他,也不勸他,隻是捧了琵琶輕聲一問,“要聽曲子嗎?”

唐鬆聞問茫然,又是一樽酒倒進喉中後方道:“《古詩十九首.青青陵上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