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天子腳下的首善之區,神都洛陽的城門自前唐以來便一直穩如泰山,很少有人敢在這堪稱“國門”的地方撒野,更別說衝關了。久而久之,此門的駐守者雖然每日當值時樣子十足,盡顯大國武威,但心中卻早已鬆弛下來。
正是這種心態,加上趕著當值禁衛換班的空當,唐鬆一馬當先,居然順利衝關成功。
城門洞中回音本大,這十幾騎疾奔而來,馬蹄聲聲如悶雷般炸響,隻轉眼之間便已衝過城門洞。
急促的馬蹄聲隨後又打破了寒夜為神都主街籠上的寂靜,潑剌剌一路如疾風密雨般向長街盡頭、城中地勢最高的宮城逼去。
在他們身後,剛剛反應過來的城門值守禁軍速速牽馬,而後分為兩路,報信的報信,追趕的追趕。
雖然他們的速度也很快,但終究是慢了些,等他們開始策馬急追時,唐鬆等人在暗夜中的影子都見不著了。
神都的長街畢竟不比別處,領首的唐鬆一路奔來,好幾次都差點撞上路人,但饒是如此,他也沒有任何勒馬減速的動作,隻是一個字——衝!
好在這已是夜晚,今天又特別的冷,長街上人就很少,加之他們那十幾騎疾奔中馬蹄聲就是最好的警鈴,前方的人不用提醒已遠遠避開,這才僥幸沒有撞死人。
眼見已到皇城,唐鬆開始減速,最終胯下健馬停在了距離城門十來步的遠處,急促的噴著鼻息。
唐鬆翻身下馬,掏出隨身攜帶的內宮通行腰牌向皇城城門處的禁衛走去。走不幾步,卻聽到前方城門上有一陣急促的下階梯聲。
此時的他異常敏感,這聲音不對啊!抬頭一看,皇城城門處挑著的宮燈光芒裏,隱見有人影閃過,比這更顯眼的是軍中製式長箭箭頭上的反光。
轉身,弓腰,唐鬆邊跑邊高聲喝道:“有埋伏”
他方一轉身,上官謹便已驅馬上前,俯身之間撈起唐鬆的撻尾,將之扔到了自己的馬鞍前,而後向左一勒韁繩,健馬順勢就轉過身去。
這一套動作做的行雲流水,沒有半點時間上的遲滯。毫厘之差,城樓上射出的那支冷箭沒能射中唐鬆,正中上官謹胯下健馬的馬股。
健馬一聲悲嘶,陡然提速向前衝去,陳玄禮指來的十五個禁衛護住中間的女子跟隨而走。
一箭不中,剛才從皇城城門樓上急促而下的禁軍立時牽馬追來,而前方從洛陽城門處追來的禁衛也已到了一箭之地,這一刻形勢真是危急到了極處。
唐鬆知道他們這一行人萬萬停不得,洛陽城門處追來的人倒還好些,甚或從皇城城門上追來的這些卻是實實在在的催命鬼,一旦他們被截停後失了自由,轉瞬就是刀箭加身。
“向左”指引上官謹領著十幾騎轉入皇城前左邊的坊道暫時避開兩方追兵後,唐鬆就在急急思索下麵該到哪兒去?
回家肯定是不成的,這事情太大,武三思既然已經有了準備,那就必定會追殺到底,此時回家,極有可能就是滿門被屠,最後一火焚之的結局。
家都不能回了,對於唐鬆等人而言,在這樣的暗夜,偌大的神都竟然沒有一個安全的落腳地。
後麵有破空聲傳來,先前還稀疏,很快的破空聲漸次密集。唐鬆也聽到身後有落馬之聲,分明是那陳玄禮指來的那十五禁衛中已有人受傷或是身亡。
雖然是晚上,但敢在神都街頭動用弓箭,追兵必欲將他們殺之而後快的決心已經暴露無遺。他們在沒有長程軍械可以反製的情況下,連這樣的奔逃都已成了死路。
生死一線之間,唐鬆向右一指,“進去”
唐鬆手指的府邸煊赫輝煌,作為身份的象征之一,這麼晚了,府門口兩邊依舊分立著八個彪悍的護衛,這八人正被唐鬆等人鬧出的響動所驚而詫異看過來時,卻不料那些騎者一撥馬頭居然朝府門直奔而來,馬速半點未減。
一則是事情來的太快,八護衛反應不及;再則他八人也不敢以血肉之軀去擋衝馬,幾乎是眨眼間功夫,唐鬆等十幾騎都已衝進府門。這時反應過來的八護衛急忙關住大門,將唐鬆等人關在裏麵的同時也擋住了後麵的追兵。
從皇城城門上下來的追兵來的最快,當先那騎就要從依舊開著的側門往裏衝時,卻被後麵的人給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