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醫院擠滿了人,門診大樓排著幾路縱隊,候診室每個長凳上坐滿了人,甚至過道裏塞滿了人,小孩的哭聲、病人的呻吟平添了許多對生生死死的恐懼。常彬上到了二樓,一路看過去,在長廊的盡頭,有幾排人緩緩移動著,他加入了這個隊伍。看來運轉的速度比較快,很快他來到了窗口,在一個文件夾裏,他找到了寫有“李紅棉”的驗血報告。驗血報告列出了長長的數劇單,他粗略地比較了一下有幾項存在不同程度的超標,他不明白。他忙來到急診室,把化驗報告交給了主治醫生,一個叫曹錦華的主任醫生,微胖的中年婦女。她看了一眼說:“惡性闌尾炎。怎麼搞的?痛了還不知道?按道理說,她應該早就有疼痛感了。有疼痛不要以為強忍一下就可以的,喝點開水,甚至隨便弄點什麼消炎藥吃一吃。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了,上醫院來啦。”
常彬恭恭敬敬聽完曹大夫的一番常識培訓,唯唯諾諾地說:“曹大夫,現在要不要緊?”
“當然要緊了。你以為到醫院站一下就好了,醫院又不是工廠,那個零配件不用,返修一下就完事了。人啊,是生命體,是需要慢慢修複的。”
“是,大夫,現在怎麼修複?”
曹大夫顯然看這個小夥挺實在的,沒再責備他連常識都不懂,轉入正題:“先打針、吃藥,消炎唄。炎症消除了,再做一次切除手術,以絕後患嘍。你說呢?”
“是,是。聽大夫,您的。曹大夫,消炎要消幾天?”
“看情況唄。最快三天,最晚就不好說啦。”
說完,她低下頭開了一大摞單據,還有一份手術責任協議書,要他簽。他有過短暫的猶豫,等她妹妹來了再簽,可是冥冥之中,有種聲音:他就是她的守護人。他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在關係一欄填上了:“情侶”。
常彬走出內一科,心緒一直不寧,他隻知道咚咚地去大藥房核價,繳納預付金,到醫房取藥,提了一大籃筐西藥到急診室。
等他來到急診室病房,一個護士正在給她做心理預期方麵的談話。
李紅棉回過頭,猛不丁又看見這個高頭的身影,手裏揣著幾張票據,似乎逐漸清晰了起來:汗水沾濕了前額的長發,直往他的鏡片裏淌,眼裏浮著一層水霧。她極力睜大了眼睛,隻是一麵之緣,萍水相逢,緣何讓他如此對我?她勉強笑了一笑,淚水卻奪眶而出。
常彬知道她心思很縝密,不敢亂說話,隻是小聲說:“醫生說,闌尾炎,要把它切除掉,以絕後患。這是個很小的手術,一點都不疼的。”護士也附和:“是的,這是所有手術當中,最小的一個了。”李紅棉臉頰淌著淚水,她心裏哪裏怕這個手術?!
“真的,有我在不用擔心。這三天要消炎。三天之後才做。護士正給你配藥,打消炎針就止痛了。”常彬像哄一個小孩子,說得護士都抿唇笑了。
護士風綽姿約地走了,笑眯眯地說:“你們聊。心情舒暢,有病也沒病了。哈,患難見真情。”
李紅棉臉色有了點血色,沒有先前的慘白,顯然疼痛有所減弱:“你上班去吧。我現在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