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翊成為這個化驗室的主人已經半年,說來慚愧,大學四年中他花了太多時間在遊戲上,當踏出校門,他才發現身無所長。以至於當別的同學考上公職或是找到待遇不錯的大企業時,他隻能在這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食品廠裏當個化驗員,每個月一千八的薪水連民工都比不上。幸好廠裏包吃包住,每個月他倒是還能剩下一點錢。
雖然對這份工作不是很滿意,但徐翊還是盡職盡責地做好每一件事,工作時間內他也盡量避免處理私人事務,直到某日化驗室裏多了一個望遠鏡。
化驗室裏有顯微鏡、放大鏡都是正常的,望遠鏡卻似乎不該屬於這裏。不過徐翊還是將它帶了進來,而且經常拿起它在窗邊遠望。對這一行為,徐翊美其名曰“賞夢”!
這個“夢”字有兩重含義,既是美人如夢之意,也是代表著徐翊心中的一個夢。望遠鏡的鏡頭鎖定在一家服裝公司的大樓前,這家公司的門麵做的不錯,但徐翊並不關心這些,他隻是在渴望一個女孩的出現。
兩個月前,他和同學聚餐回來,正當他好好地走在路邊時,隻聽身後傳來一聲貓叫聲,然後一輛紅色奔馳在他身後不到半米處堪堪刹住。接著一個驚魂未定的女孩從車上下來,神色緊張地向徐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剛有隻貓在路中間跑過,我才會打錯方向……”
“沒關係,你的車沒有碰到我。”徐翊溫和地說,他相信女孩的話,更何況在他身側就是一根半米粗的電線杆,她的車真要從這個角度撞上來,吃虧的也未必是他。
女孩看了一眼徐翊的下半身,確認徐翊沒事後,寬心了不少,臉上也開始露出笑容,而徐翊也在此時開始留意到那張精致的臉蛋,那張臉似乎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真不好意思,我以後會注意的。你住哪裏,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盡管心中一百個願意去坐眼前美女的車,但是他的宿舍距此隻有不到三百米了,他又怎麼好意思呢。徐翊輕輕一笑,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住處就在前麵,不麻煩你了!”
“哦,這樣啊!那下回見!”女孩擺擺手後就返身鑽進車裏。
“額……下回見……”徐翊也傻傻地擺擺手。望著女孩的背影,他努力地回憶那張美到無法形容的臉。其實女孩稱得上美人,卻算不得什麼絕世美女,徐翊也知道這種錯覺的由來:他對那女孩有了極深的好感,也許還算不上刻骨銘心的愛,但可以肯定,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進入他心中的女孩。
之後徐翊又碰見過那個女孩幾次,通過簡單的寒暄,知道了她叫杜芷凝,是一家服裝公司老板的女兒。知道這點對徐翊來說並不是好事,如果說原來他對杜芷凝是單相思的話,現在就是幻想了。身無長處又一窮二白的打工仔和富家千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要不是某隻不怕死的攔路貓引發那場意外,他們連這點交集都不會有。所以徐翊拿著望遠鏡時的神情也從最初的渴望變成現在的純欣賞,看著她的一顰一笑他便滿足了。
徐翊左手拿著望遠鏡,右手則在桌麵上摸索著找到一包咪咪蝦條,在徐翊的化驗室裏,這是望遠鏡外另一件與工作無關的常備物品。假如他期望在望遠鏡視野中出現的杜芷凝代表著一個夢的話,他手裏拿著的咪咪蝦條則代表一種回憶。二十年來,不變的風味,不變的價格,在這個風變幻無常的世間,它絕對是難得的另類!
正當徐翊一邊品味著回憶,一邊期待著夢的出現時,背後突然響起敲門聲。將望遠鏡從容放回抽屜內後,徐翊才對著門喚道:“進來,門沒鎖。”
“小徐大哥,是劉主任讓我來找你拿昨天的化驗單的。”
進來的小姑娘叫李子珊,是辦公室的秘書,因為她年紀比徐翊小兩歲,就管他叫大哥了。隻不過因為徐翊本身年紀不大,廠裏的人都叫他小徐,所以她又在“徐大哥”前加了個“小”字。
“哦,那個我已經整理好了,你左邊實驗台上的就是!咦,你臉色怎麼這麼差?發生了什麼事嗎?”徐翊看到李子珊似乎滿臉的憂鬱,和這小姑娘平日的開朗大相徑庭。
“你還不知道嗎?我們廠馬上就要關門了……”
“什麼?這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的?”徐翊知道最近食品廠生意不景氣,但也不至於到關門的地步啊。
李子珊點點頭,道:“千真萬確,是劉主任早上說的。好像是因為老板欠了大量貸款,現在他和老板娘都失去了消息,廠裏的許多事都亂套了,還有債主上門討債。劉主任也處理不了,幹脆宣布今天下午開始停工,他讓大家都自謀出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