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已經連著下了一個月的雨了，整座城像是蒙在霧裏一般，可哪怕是下著傾盆大雨，來看戲的人依舊不少。
“誒，今早我聽巡捕說又失蹤了一個少女。”
“真的嗎？太嚇人了，算上這個這個月都十個了。”
阿九細細的描著眉，外麵的喧囂都與她無關。關於京都有鬼怪出沒殺人吃心的傳言混合著雨聲傳入她耳朵，有過一瞬間，她仿佛聽見了尖銳的哭聲，幽怨，憤怒的，哭聲。那哭聲好像很熟悉，她好像在哪聽過。
那一瞬間短的沒發生過一樣。
回過神來便看見匆匆忙忙跑過來的阿織。阿九當下心領會神，起身走向她。
“伶官，班主說這一場改成驚夢，你快去換一套頭麵吧。”阿織臉上的神色她不是看不明白。她們一起被班主收留，她成了京都有名的角兒，阿織卻隻能做戲班內的打雜丫鬟。可她又有什麼理由看不起阿織呢？她們兩個，一個戲子，一個丫鬟，都是身份低賤的人，誰又能說誰更高貴？
驚夢這一折的頭麵比較貴，阿九一向是小心翼翼的收著。
鼓聲已經響起，她挪著步子入場。入場時她忽然注意到看戲的人裏麵有個很胖的人，看著裝似乎是個員外。奇怪的是，他旁邊一個人也沒有，即使後麵擠得無法落腳，也沒有有人坐在他旁邊。而且那個員外雖然體型臃腫，但看他的五官卻透著一股莫名的妖冶。她忽然想起阿織說這一場戲一早被一個城外有錢的員外包下來了。但既然早就被包了場，怎麼會臨時換一出戲？
來不及細想，那邊柳生早已登場了。
柳下有人折梅，眉眼淡如水。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尋遍，在幽閨自憐。”柳生的聲音溫潤低沉，但阿九一聽這個聲音覺得不對，這個聲音和她的搭檔無端一點都不像。
貼身靠近之時，她趁機端詳著此人的眉眼，雖說他臉上上了厚妝，但阿九還是發現他的眉眼與無端的不同之處。他的神情無論擺的多麼溫柔深情，眼裏都是冷清的，就像一個旁觀者。
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還沒有看見過無端。難道，無端是被他藏起來了？
她終於想通了，為什麼要換一出戲。因為隻有這出戲，柳生才有和她一起出場的可能！
難道，是他們找過來了？
這麼想著，阿九有些分神，腳下一個趔趄直撲柳生的懷中。她擔心的往台下望去，卻發現看眾的神色有些奇怪，沒有唏噓，沒有失望。他們神色是一致的呆滯，就像沒有神智一般。
阿九抬頭卻看到了柳生臉上的驚愕，“你是女的？”沈驚鴻忍不住問道。女人不是不能當戲子的嗎？
這麼危險的事，若是知道這個戲子是女的，也不會讓她卷進來。且不說戲班子裏怎麼會有女戲子，但凜然怎麼也會犯這種錯誤？
阿九不禁有些慌，她扮戲子這件事隻有戲班裏的幾個人知道，若是這件事被外人知曉，那整個戲班子都會因為她而毀了。
她焦急的看向台下，卻發現台下的人仍然保持著呆滯的神情，就好像根本沒看見發生了什麼。
除了那個胖子員外。
胖員外笑了起來，那聲音詭異尖銳。阿九有點分不清他是在哭還是在笑。空氣中彌漫著香味，很熟悉的香味。一時間阿九有些茫然。鼓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她驚愕的發現，之前的看戲的人竟然都不見了！偌大一個戲院，竟然隻剩下她，柳生和胖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