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的吵雜聲隱隱有拔高的跡象,苗天語望了眼正襟危坐的常晴川和劉剛,又下意識地瞥了眼正中的關衝,最終選擇了沉默。
他是這次會議的主持,更是現今景昌集團除去關衝外的第一人,大權在手的他,隻需輕輕說一聲“安靜”,以他的資曆和威望,要想使偌大的會場安靜下來,的確是種微不足道的輕鬆。可是,他卻從關衝身上所散發出的隨意和使然中,捕捉到了強烈的自信和不可辯駁的威嚴。
“景昌也很年輕,他的年紀甚至比不過你們中的一些人。但是,有誰能拍著良心告訴我,你們選擇景昌為的是什麼。”
關衝漫不經心的發言,終於在漸漸冰冷的眸光中,緩緩拉開了序幕。
“你們應該清楚,在北江,甚至周邊所有省市,沒有任何一家企業的待遇,能高過景昌。但是,又有誰能拍著良心告訴我,享有高收入、高福利的你們,是否將整個身心放在了景昌發展的大計上。”
“我是很年輕,不過對景昌的感情,卻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深,雖不排除感情因素,但我既然坐了這個位子,便有這份決心。你們剛才的低語已經告訴我了,你們所有的擔心,無非就是我這樣一個毛頭小子,能不能神來一筆,扭轉乾坤,幫你們守住這份來之不易的福利和薪資。”
“這些無可厚非,這本就是個欲望的世界,你們並沒有錯,但你們還是做錯了。”
“景昌發展到今天,一切都走上了正軌,若非遭人刻意排擠,若非你們隻顧眼前利益,肆無忌憚地追求企業規模最大化,景昌也不會因步子邁得太大,而陷入這樣的紛爭之勢,這到底是誰的錯,難道還要栽到景昌頭上不成?”
說到這裏,關衝拍案而起,他似乎真的怒了,可這種隻留於表情的憤怒,儼然沒有任何衝擊力。
“當然,項目從立項到塵埃落定,最終的決定權在集團高層議定,但若沒有你們推波助瀾,左右旁敲,高層也斷不會下這樣的決定。”
關衝坐了下來繼續道:“還是說點實際的吧,我並沒有扭轉乾坤的本事,而且我還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們,景昌現在很缺錢,所有的流動資金,甚至不及創業之初雄厚。”
關衝這一句,使會場頓時吵雜了起來,在所有人看來,偌大的景昌集團,怎麼可能會沒錢,不就是攤子鋪得大了些嘛,而且這種大攤子也隻有像景昌這樣的大集團公司,才有這樣的實力啊,雖然風險大了些,但那可是國家重點項目,一旦完成,景昌的未來真的是一片坦途。
“年輕不是景昌的錯,景昌能有今天的困境,也不是景昌的錯。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隻要我還在這個位子上,景昌就絕不會倒下去。”
關衝這種看似飽滿的宣言,似乎沒什麼力度,可他說這番話的目的,卻不在於此。
“無論是目前陷入困境的景昌,還是曾經輝煌過的景昌,或者將來達到某種高度的景昌,都需要一個團結奮進,銳意進取,不計個人得失與榮辱的隊伍,你們都是高學曆的人才,但高學曆並不代表著高素質。”
“今天這個見麵會,我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告訴大家景昌的危機,而且從下個月開始,你們或許會拿不到足額的薪資待遇。我的話言盡於此,從現在開始,給大家兩小時考慮,何去何從請盡快拿出主意。不過,有一點我必須提醒各位,別以為景昌有難便有了要挾的資本,從容的按規矩離開,是你們最好的選擇。”
“另外,我還要告誡諸位,決計留下的,隻要集團尚在,十年內不許以任何理由離開,更不許做任何有損於集團發展的事,一旦發現,你們應該能想到後果。”
頓了頓,關衝繼續道:“天語,你們沒什麼安排的話,就可以散會了。”
苗天語還沉浸在關衝剛才的這番話中,這些話看似簡單明了,但其中的深意,以他這種可以接觸到某種層麵的內部人來說,又怎看不出門道。
拋開關衝對他的稱呼暫且不提,單是選擇這時整肅集團,最主要的目的,是向外界釋放一種姿態,而這種姿態,對於目前的北江局勢似乎異常重要,隻是他現在還搞不明白關衝的用意。再者,就是剛才提到的十年之約,這顯然是違背勞動法的,但別忘了,這裏可是北江,而且又是集團老大擲地有聲的表態。不難想象,這種滿含憤懣的表態,已向外界傳達了景昌的怒火。但是,苗天語絕對不會認為關衝是個善於衝動、頭腦發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