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才等王為民一坐定,連喝口水的時間都不給對方,馬上問起了昨天陶建章到“春風”廠的事情。
昨天陶建章到“春風”廠,期間並沒有談及ASCON公司如何與對方合作,王為民對這一點什麼都談不出來。他將陶建章一行昨天的行程說了一遍,最後憂心忡忡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張總,從昨天陶建章他們的表現來看,他們和夏天雨的那個方案,也還是在調研階段,並沒有正式提上議事日程。但是我看陶建章對此很感興趣,就怕夜長夢多,讓他們後來居上,把我們的方案排擠掉。張總,我們還得抓緊點,爭取先將協議草簽下來。”
張廣才帶著怨氣說:“我倒是想快點簽協議,可是局裏麵程建升那個老東西在作梗,他不發話,局黨委的一班膽小鬼都不願明確表態,連周孔陽都沒有辦法,你叫我怎麼辦!”
王為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到嘴邊的話說了出來:“張總,現在廠裏的工人最擔心的就是廠子被收購以後,他們的出路在哪裏。局裏那些人猶豫不決的理由也是這一點。我有個想法,請張總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張廣才粗聲說道:“你說!”
“我想張總能不能再多拿點錢出來,平息一下工人們的情緒?”說到這裏他不說下去了,小心地觀察著張廣才的反應。
張廣才問:“那以你的意思還要增加多少錢?”
王為民見他沒發火,就繼續說:“那些快到退休年齡的人比較好處理,就算待退休階段每個月多補貼他們幾個錢,花費也不會多。年輕的人按照約定留用,隻要他們現在不吵,過了這段時間,再對他們重新安排,那時候人數少了,諒他們也翻不起大浪來。現在最難弄的是那些中年工人,張總能不能把他們買斷工齡的標準提高一點,比如說提高到平均每人四五萬的水平,這樣估計他們也就好說話了。”
張廣才一聽就火冒三丈,大聲朝王為民吼道:“你他娘的吃了燈草芯了,說得那麼輕巧!你知道這麼一來每個人要增加將近兩萬塊錢,如果照你先前估計的人數算起來,我要多拿出多少嗎?我告訴你——那至少要多出五六百萬!你當我的錢都是偷來的嗎!”
王為民見他發怒,不敢吭聲了。這時一直沒有開過口的副總經理安陽插了進來,他不溫不火地對張廣才說:“張總,你先別發火,我覺得這件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現在地皮和房產都見漲,隻要我們能拿下‘春風’廠,我看王廠長的提議也不是不能考慮。”
這個安陽今年隻有35歲,名牌大學畢業,進了張廣才的公司以後,在一次談判的時候表現出了很強的掌控局麵的能力。張廣才注意到了他,暗中觀察了一段時間,就不顧公司一些老人的反對,破例將他提拔到了第二把交椅上。為了提拔安陽,張廣才甚至不惜得罪一同創業的合夥人,致使合夥人與他分道揚鑣。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的這一決定是英明的,安陽替公司創造的財富,遠遠超過了原先那個合夥人,甚至超出了張廣才對他的預期。
安陽當上副總經理至今隻有兩年的時間,但是張廣才對他越來越信任,雖說不至於言聽計從,但一般都不會簡單地否決他的意見,都能聽得進去。現在安陽這麼一說,張廣才的火氣消失了,他很注意地等著聽他說下去。
安陽沒有馬上說到方案的事,他對王為民笑笑,說:“為民,你先喝點茶,我們慢慢商量,還有什麼想法的話也擺出來,集思才能廣益嘛。”
經他這麼一來,張廣才引發的火藥味無形中消散了,王為民忐忑的心也平靜下來。接著,安陽條分縷析,細細地將“春風”廠的現狀,以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及其得失逐一做了解析。
安陽最後說了一番話,讓王為民也不得不承認此人確實有過人的洞察力。他說的是:“張總,現在儀電局裏的上層領導正麵臨新老交替。程書記年齡大了,按照現在上麵的精神,他馬上就會退下去。局黨委的一班人馬,最有可能接替程書記位置的,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周副局長。我們的這個方案,也是周副局長全力支持的,能不能順利實施,還關係到他的麵子和威信。我們就算是為周副局長考慮,也應該力爭我們的方案被局裏采納。隻要周副局長能夠順利接班,我們以後賺錢的機會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