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雨準時到了同學聚會的地方,大部分老同學二十幾年沒見,聚到一起自然特別親熱,就是男同胞此時也有著說不完的話,並不輸與女同學們。
他們的班級在畢業那年有五十六個同學,有兩個去了新疆,其中的一個去了沒多久就出事故死了;另一個留在那邊,這次原來答應來的,但臨時來電話說有事來不了了。還有一個同學兩年前病逝,有一個同學去了國外。除了這幾個人以外,其餘的五十二人全都到了,連幾個在外地工作的人,其中有一個當年留在了黑龍江的,也都趕了回來。參加這次聚會的,除了同學,還有當年的班主任和另一個老師。
他們這次聚會是借的羅小剛所在單位的招待所,今天是星期天,招待所人倒並不多,會議室和食堂就都盡著他們用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食堂裏擺了六桌,酒菜齊備,和外麵一般的飯店相比也差不到哪兒去。就餐之前大家已經互相交談了一段時間,每個同學也都重新自我介紹了一遍,到上桌吃喝的時候已經都找回了當年的影子。桌上原先是寫好了每一桌就坐者的名字的,到了這時候,大家卻都不顧這些,還是按照從前讀書時的關係深淺親疏,各自給自己安排了座位。
夏天雨沒有自己特意挑選坐席,就按照桌上擺著的名牌坐下了。和他一桌的,原來安排了幾個當年關係很好的同學,都曾經是一個“戰鬥組”的。但是到了入座的時候,那幾個原來同一“戰鬥組”的同學卻並沒有和他坐到一起,另有幾個和他關係不錯,當年並不受眾人矚目的同學緊挨著他坐下了。在他這一桌,還有一人也是按照桌上的名牌就坐的,沒有調換座位,她就是曾經和夏天雨一同去了農場,有過一段感情糾葛的秦玲。
他在吃飯之前,就已經和秦玲有過交談,由於他並沒有表現出有什麼地方耿耿於懷的,所以秦玲也很快就消除了心理障礙,兩人並沒有什麼尷尬。由於他們兩人各自的丈夫或妻子,也都曾在同一個農場相處過,所以兩人的談話比別人還多了一個話題,互相都詢問了對方的家人這幾年的生活情況。他們在飯前交談的時間不短,現在到了飯桌上,兩人的座位並不挨在一起,所以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夏天雨和身邊的幾個同學談著各自的經曆,談著當年的往事,漸漸地話題寬泛開去,談起了現在各自單位正在進行中的改製。
他身邊的這幾個同學,當年讀書的時候成績都比較一般,在文革中也沒有什麼突出之處,平平淡淡的,在同學之中的關係也是如此。現在這幾個同學的單位,差不多和夏天雨所在的廠遇到了一樣的情況,隻是進度沒有“春風”廠這麼快。這幾個同學在廠裏也不是什麼幹部,頂多也就是技術上的骨幹,雖說廠子都還正常運行著,但他們已經麵臨著“下崗”、“待退”和“買斷”的威脅。他們知道了夏天雨所在的廠已經完成轉製,現在正在安置工人,當然也就對這裏麵的具體做法特別感興趣了。特別是從去年開始各個廠都有了“下崗”一說,並且也都在試行當中,但是對於新冒出來的“買斷”這種形式,他們的廠裏都還隻是聽說,並沒有哪家已經實行,他們對夏天雨的廠裏正式實施的“買斷”的詳情,當然也就格外地關心了。
夏天雨回答著同學提出的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有的問題還反複回答,反複做著詳細解答。終於,大家都覺得對夏天雨他們廠裏的具體做法,有了比較透徹的了解,這才不再提問,話題轉向了別的。
緊挨著夏天雨右手邊的同學叫張建國,當年曾經和夏天雨同桌過一個學年。張建國當年很調皮搗蛋,現在在同學中倒也算是混得還可以的,他是一家大廠的科長。當年他們兩個同桌的時候,都很不安分,上課常常弄出些情況來,話也很多。現在他倒是變得很沉穩,話一直不多,隻是聽著同學的對話,有時候插上一兩句。
夏天雨和幾個同學的話題轉變,不再說改製的事情,張建國倒和他聊起了這方麵的話題。他們兩人的聊天,就顯得比先前所聊的東西更深了一層,看問題的角度不太一樣了。
張建國說到他所在的單位,由於是大型國企,改製雖也在進行中,但是相對來說,工人的去向要好得多。他們單位的工人同樣將會有“買斷”的,但是預計拿到手的錢要比夏天雨廠裏的工人多好幾倍,所以相對來說工作好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