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廠發生的衝突事件,市府很快就知道了,市裏非常重視,嚴令儀電局妥善處理好事件的善後,決不允許事態再擴大。
魏市長對這段日子“春風”廠發生的事很生氣,他很自責,自責當時沒有再深入了解一下,沒有更嚴謹地多考慮一些,批準了“廣發”收購方案,有點草率了。他對周孔陽也很不滿,他就是聽了周孔陽的保證,這才同意他推薦的方案實施的。
他給周孔陽打了電話,要他親自去處理這事,並且妥善解決好收購方案的後續工作。他對周孔陽也是對儀電局領導班子的要求是——決不讓事態擴大;決不允許事件再次發生;設法解決好“春風”廠工人提出的合理要求,有具體困難可以向市裏彙報。魏市長在電話裏並沒有斥責他,公事公辦的腔調,聽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話外之音。但是周孔陽卻從市長不同以往的平淡語調,還有純粹公事式的語氣中,感到了對方強烈的不滿。他不敢有絲毫怠慢,馬上就帶上人去了“春風”廠。
“春風”廠前段日子工人鬧事,他都知道,但是不願意去管,盡量縮在後麵,一攤子棘手的事都推給局黨委,推給程建升他們去應付。但昨天的衝突中有工人受了傷,據說其中的兩個還傷得不輕,有一個還在重症監護之中,就算醫好了,也有可能留下後遺症。事情鬧大了,魏市長又專門給他打了電話,責成要他善後,他不敢怠慢。
他心中直罵張廣才不學無術,不懂得利害輕重,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添亂。心裏很氣,可他要解決這事,還是必須找張廣才配合。他撥通了張廣才的電話,隻說了幾句,就劈頭蓋腦埋怨了他一通,問他準備如何收場。
張廣才自以為合同已經簽訂,“春風”廠的拆遷工作也已經在進行中,不怕儀電局再有什麼變化,所以對發生的事有點不以為然。他聽說要他配合做好善後,馬上想到這是又要讓他掏錢,一股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他語氣很不友善地說:“老周,這件事情的起因是廠裏的工人阻止我們正常拆遷,工人受了傷,我們的人也被打了,也有傷,憑什麼都要我們承擔責任?”
周孔陽沒好氣地說:“你的手下先動手不說,下手也太重了!你們這些人也太沒有腦子了,現在這種時候,工人們群情激憤,你們卻還要火上澆油。現在市長都過問這件事了,你趕緊想辦法擺平此事!我現在就要去廠裏,你也去,我們到那兒再商量下一步的事。”
張廣才在合同沒有簽之前,對周孔陽可說是言聽計從,至少表麵上是那樣。現在合同簽了,他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他知道這件事自己這邊理虧,如果他到了廠裏,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說話支支吾吾,想找個理由推脫。
周孔陽這下真火了,大聲訓斥,連髒話都帶出來了:“張廣才,你******想怎麼樣?你是不是以為合同簽了就沒事了?你******不把這件事擺平,要是事態擴大收不了場,當心市裏麵出麵廢了這個合同!你到時候雞飛蛋打一場空,可別怨我沒給你說清楚!我在廠裏等你!你******去還是不去自己看著辦!”
張廣才聽周孔陽說市裏可能會廢止合同,知道這是他在嚇唬自己。不過他也不敢太過分,也還要提防萬一真的走到那一步,那就不好玩了。他連忙放了軟檔:“老周,老周,你別掛電話,聽我說。我這不也是著急上火,說話欠考慮嗎。我馬上就到廠裏去,你有什麼想法到那裏碰頭再說。”他說到這裏,聽對方沒出聲,但電話也沒有掛上。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太軟了——這個周孔陽******沒有少拿好處,現在卻說變臉就變臉——不行!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怕他!要讓他明白現在他和自己是一根繩上拴著的螞蚱,要是有事誰也跑不了!於是他又說了,“老周,我知道你有難處,可是我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們還是要同舟共濟才對。我知道,如果你有什麼事,我也好不了,我們現在是難兄難弟。沒說的,我到廠裏去,你想怎麼辦就說話,隻要不讓我太難看,我都沒說的。就這樣吧,我們碰頭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