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小老婆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對年事已高的金老太爺來說,這可能將是他最後一個孩子。但小老婆有喜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迎接她的不是恭維、祝賀,而是鋪天蓋地的謠言。畢竟,她在賊窩被困了一夜,而且,那幫土匪送回人後總覺得不妥,隨後便散了山頭各奔東西,事情顯然已經死無對證。
在正房大太太的暗中唆使下,謠言網被完全鋪開,大院以及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多,善心的人主張把小老婆趕出金家,心理陰暗點兒的則提議沉河。就在小老婆幾乎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時候,一個人站出來說了一句話便堵住所有人的嘴。
這個站出來的人就是金老太爺,他說:“都莫再瞎傳,她肚子裏,是我的種。”
就因為這句話,小老婆保住了性命,金家第七個兒子也得以降生。至於金家幺兒身上到底流淌的是誰的血,沒人說的清楚。
金老太爺的心思,同樣也沒人說的清楚。他對這個來曆不明的老生兒子異樣的疼愛,別的兒子有的,金老七有,別的兒子沒有的,金老七還有,金老太爺最愛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和煦的暖陽下半倚於躺椅中,看著幺兒嬉笑玩耍。
這時候金家其他六個兒子的天資悟性完全展露無遺,要用金老太爺自己的話說,就是六條廢柴。他時常對旁人念叨,金家要敗了,金家要敗了。已經學會上樹抓鳥下河摸魚的金老七拖著兩筒清鼻涕站在老爹身旁,拍拍自己薄如燒餅的小胸脯,脆生生說道:“不怕!還有咱。”
當金老七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時,金家大院所有人,連同他父親在內,都認為孩子家家胡球亂講。但五年後,金家大院所有人,連同他父親在內,都慶幸金家出了金老幺。一個職業土爬子所具備的一切標準全都以優異等級在幺兒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從膽識到身手,他無疑是上上人選,遠遠超過六個已經從業許久的哥哥。
金老太爺的心裏實在是無比的舒暢。因為他已經半癱,所以,負責實地幫帶幼子的任務,就落在金老七的三叔身上。金三叔名頭不如大哥,但也算是一把好手,在金家大院中的地位十分之高。對其他六個侄子,金三叔已失望許久,畢竟產量不等於質量,所以,金老七表現出天賦異秉後,金三叔的心情也很得意,都是金家的人,小輩中好歹有一個露臉的,就不至於砸了自家招牌。
金老七這樣的素質,不可能跟著六個哥哥一起吃大鍋飯,他由三叔領著開小灶。叔侄倆頭一次實地作業就選擇了離家極遠的生地。土爬子如果也跟上學一樣的話,那麼他們從小學一直到讀研的課程都以古墓為主,按說金三叔浸淫此行已經多年,經驗豐富眼力過人,不可能出什麼離譜的差錯,但他不知是老眼昏花還是過分托大,帶著侄子在一座明墓中失手陷進刀坑。幸虧叔侄兩個均都身手不凡,落入坑底之前各自出手打飛兩把深埋於此的鋼刀,這才毫發無損的穩穩落地。
設計墓室的人心理極其陰暗,刀坑不但倒埋利刃,而且深度足夠困死活人。金三叔和金老七在坑內想盡辦法,依舊是不能出去。如此挨了幾天,兩人餓的渾身乏力,特別是金老七,雖然資質過人,但畢竟年輕,耐力尚未打熬出來,餓的狠了,竟然昏厥。
讓金老七從昏厥中清醒過來的是一陣鑽心劇痛。等他努力睜開雙眼時,簡直不敢相信已經發生的事實:自己大腿上有處極為新鮮的刀傷,劇痛正是因此而來,而嫡親的三叔,正顫巍巍的將一塊剛從侄子身上割下的,尚滴著鮮血的人肉塞進嘴裏。
一刹那間,金老七似乎分辨不清這究竟是自己的三叔,還是古墓中惡鬼幻化出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