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於世不分貴賤,聲威顯赫如古朝帝君,貧賤顛簸如街邊乞食,始終蓋不過大限將至,一輩子得失,終帶不進那口棺木。即便流芳百世,亦或者遺臭萬年,在生者眼裏,始終隻是過眼浮萍,不經則談,這是江央的原話。陳楊很清楚,若不能死,無盡的陰謀算計將層出不窮,這並非人力可為可擋的千難險阻,對於尚需成長毫無能力反抗的陳楊來說,無異於絕境,唯一能夠從這場漩渦中抽身事外,隻有身死暴斃,才不會遭人惦記。
借屍還魂移花接木的伎倆仍需外人協助,依照李師師的布局,配合得天獨厚的優勢,陳楊很巧妙的完成了一係列順理成章的從生到死,這點不得不感謝溫家的意外介入,還有,就是司徒拓精準到極限的槍法,那顆子彈沒有洞穿陳楊的心房,稍稍偏離的位置能夠讓傷者呈現假死狀態,由於有著溫博平不遺餘力將陳楊死亡的消息公之於眾,偌大的中國,之前尚對陳楊懷有企圖的家族,都吝嗇的收斂目光,將氣力都花在軟禁於南京軍區內的始作俑者。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人一旦經曆死亡,有了目標,無疑心性要憑空銳利三分,既有目標,凡事都力求不怠,有著司徒羽的敦敦教導,加上廢寢忘食的懸梁刺股,陳楊隻用了三個月,就能用英文與人進行算不上複雜的交談,雖顯生澀,但缺乏的,無非隻是一個能不斷鞏固的環境而已。
介入地獄天使跟其他勢力的毒品交易純屬意外,當天夜裏登陸溫哥華,卻陰錯陽差卷入兩夥勢力的暗地交易,被當成敵人的陳楊一夥人,榮幸獲得了槍林彈雨般的接風洗塵。作為混跡於中東的傳奇雇傭軍,這類地下世界的遊魂野鬼在能力上尚且不及正規軍隊,對於能全殲美國王牌單兵作戰連的妖孽群體,將其盡數留下算不上大費周章,至少在陳楊看來,己方每每發出槍鳴,岸上站立的黑影必然要倒下一個。
事後赤炎雇傭軍離開加拿大,陳楊沒做挽留,臨走前司徒羽有著千般不舍,想留下,但作為隊長的身份及責任不容許一個心性尚在成長中的女孩任性,隻留下一張樸素無華的名片,那艘船就在陳楊揮手間漸行漸遠。
實際上賴宇並不知道事情始末,跟賴宇相遇姑且算得上有緣千裏來相會,原本打算做正經買賣的賴宇卻在溫哥華遭到仇家的瘋狂追殺,所幸沒有家眷拖累,否則也不敢心安理得隱於暗處。初遇陳楊,賴宇被嚇得魂飛魄散,先入為主以為陳楊已死,確定不是陰魂不散這類髒東西,賴宇才在陳楊的細心解惑下,清楚了事情始末。當談到溫哥華的現狀,賴宇可謂一把鼻涕一把淚苦訴衷腸,笑言一旦沾上黑,就不能天真以為能夠擺脫汙點,自從來到加拿大,仇家不斷,恐怕這輩子都甩不開這沉重的包袱,賴宇坦誠準備重操舊業,並試探了陳楊的想法。
作為間接被趕出祖國的孤家寡人,除了那筆從溫博平手中訛來的五百萬美金,在這麼一個陌生的國度裏,做不成人上人依舊隻是如履薄冰。不希望這輩子讓別人保護,讓別人看輕,讓別人當猴耍當棋子擺布的陳楊,注定要憑一己之力,打拚出一世榮華,功成之時尚能錦衣夜行,但這韜光養晦的本事注定要擁有足夠的城府以及世間百態的通透,方能順達天聽。目前唯一的想法,隻是想用鮮明的事實,狠狠還上一個耳光,僅此而已。
兩個被迫無奈的年輕人最終一拍即合,走上了同一條被人活生生逼出的不歸之路,一個隻求自保,另一個卻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休要天下人負我的小心謹慎,當一條狼被獵人射傷,它會躲在暗處舔著傷口,目光陰冷潛伏在遮掩物中,等待時機咬向獵人的喉嚨。
“賴大哥,既然這件事圓滿解決,依你看,是不是該進行下一盤計劃?”陳楊所說的計劃無非是招兵買馬,身處一個陌生的國度,既缺人又缺物資,在一個隨時要被人算計下刀子的環境下,無疑相當危險。陳楊登岸前,將從溫博平訛來的一半美金送給赤炎,一開始誰都不肯收,但拗不過陳楊的一再堅持,司徒拓隻好收下五十萬美金聊表寸心。也就是說,目前握有四百五十萬美金的陳楊,確實具備培植勢力的資本,加上賴宇擅長的恰巧就是地下世界盤根交錯的門道,原本打算招兵買馬,卻在中途意外獲知地獄天使的權杖者威廉正四處派人打探那筆買賣的消息。從賴宇口中得知地獄天使的深厚底蘊,隻好暫緩手頭上的活計,回家分析局勢商量該如何處理這批貨物,以及那筆巨額現金。
既然決心紮根加拿大,恰巧還要在地獄天使眼皮底下苟延殘喘,最後兩個年輕人一致認為這燙手的山芋應該物歸原主,當然,針對那兩箱現金也有過一段分歧,但不大。所幸三天三夜的患得患失終於煙消雲散,賴宇笑道:“明天再說,今天我們該好好慶祝一下,不是誰都能讓地獄天使的威廉親口問名,這份榮耀,可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