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月色籠罩下的揚州卻是比起白日裏還要熱鬧些。人影幢幢,大多是酒樓或者畫舫,無論是揚州瘦馬的一些讓人聽了軟了骨頭糯米般的聲音,還是公子哥或者一些大腹便便的商賈的笑聲,都顯出一副的風花雪月景象。揚州的夜晚,是屬於上等人的世界,而窮苦人家,或者平民,這時候也都休息了,或者是商鋪打烊,倒也樂得自在。偶爾有些轎夫腳夫積攢了許久的銅錢,想要做些一夜風流,這在揚州倒是很常見。人不風流枉少年,誰不想在年輕的時候多留下些風流韻事?
屋子巷是揚州少有的幾條陋巷了,裏麵的東西卻是應有盡有,應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話,無論是所謂的一張可以吃三天的燒餅店,還是酒肆,亦或者是一些小小的揚州瘦馬私人住所,雖然住的都是些已經人老珠黃的了,但還是能夠維持生計的。這兒的人有貧民,有奴隸,甚至還有些罪徒,可以說是任何人都有。揚州其餘的地方盡顯繁華,但哪怕是京都,也不可能一切地方都是繁榮,總有一些陰暗的地方,人們苟且偷生,想要好好而又吃力地活下去。或許他們也曾有過壯誌,或許他們曾經也曾風光過,但此刻的屋子巷,卻也有那麼幾分熱鬧。
許鳳梧一人獨自走在屋子巷的羊腸小路上,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也還算結實,昨日剛剛下過雨,這兒基本都是背陽的屋子,也正因此才被鄙棄,陰氣太重,風水自然不好。所以小路上還有些濕潤,時不時地會有幾隻小蛙跳過,偶爾還能看見一兩隻偷米偷油的小老鼠。許鳳梧對這些都還不在意。一人呆在外麵的一年,和那個挎竹劍的呆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什麼事情沒有做過?什麼地方沒有呆過?原先幾個月還有時間多嘮叨許諸,咒罵許諸,可到了後來,慢慢習慣了,每天隻想著如何過得好一些,哪還有這些心思?
偶爾許鳳梧也會和淳於鼎說說自己以往的日子,這小子總是努努嘴,笑罵許小子吹牛,兩人就差擦屁股不用同把稻草了,都如此潦倒,還說自己是小公爺,說出去誰信呢?淳於鼎唯一嫉妒的就是許鳳梧生的一副好皮囊,兩人有時候犯渾了,年輕小子,自然也有那啥的時候,淳於鼎這貨就愛******的姑娘,總是會偷偷摸上一把,如果有許鳳梧在旁邊。姑娘每次怒目轉身,看見是如此俊俏兒郎,雖然看起來潦倒,但都會麵色一紅,趕緊小步跑開,膽子大的還會轉頭暗送幾次秋波,看得淳於鼎牙根子直癢癢,恨不得把他打一頓才好。
假如許鳳梧不在旁邊,淳於鼎總是逃不過一陣追殺,奈何長相不怎麼樣,雖然自稱是劍俠,可也沒有那股子瀟灑是不?淳於鼎時常叼著狗尾巴草,獨自黯然神傷:“誰會看上我這種窮小子。”說完就哈哈大笑,勾搭著許鳳梧接著到處逛蕩。兩人呆一起一年,淳於鼎欠下了一頓牛肉,許鳳梧也曾許諾給他一把劍。如今許鳳梧把劍給他了,淳於鼎那頓牛肉卻還是沒有著落。
許鳳梧邊走邊道:“淳小子,別死在外麵就好,四把名劍啊,本世子送得都有些心疼,不混出點人樣,你怎麼請本世子吃牛肉?好久沒吃牛肉了,現在可想吃的很,還不就是為了到時候能夠放開胃口好好吃窮你?”
許鳳梧走著走著,心情也還算不錯,看著天上被淡淡的雲層籠罩的殘月,伸手隨意取出了一張銀票扔入了旁邊正想靠近乞討的乞丐的破碗裏。心情好的時候小公爺一擲千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心情不好的時候,以他涼薄的性子,可就沒這麼好心了。
乞丐看著銀票,眼中狂喜,連忙衝向前來跪在地上喃喃自語,怕是餓的太久了,說話都含糊不清了。許鳳梧想繞開,突然止住腳步,反手一記手刀,乞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手偷襲,憑借著許鳳梧的實力,已經來不及抵擋了!
乞丐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沒想到武安公之子出行旁邊居然沒人跟著!更讓他欣喜的是,居然如此容易得手!
許鳳梧沒有多大反應,眼神平和,那雙丹鳳眸子此刻說不出的平靜,嘴角微微上揚,他也很意外,居然還有這麼傻的人兒。
乞丐自認為必殺的一擊還未得逞,就看到眼前閃過一道人影,原本憑借乞丐的實力連人影都不該看到的,隻是人影本來就要接近乞丐了,卻又緩緩隱入了黑暗之中。乞丐瞳孔放大,他隻覺得恐懼,見那人隱入黑暗之中就想收手拔腿就跑。手才收回來一半,就覺得一陣涼颼颼的,低頭一看,隻見自己胸口多了一個窟窿!過了幾呼吸,確切的說已經無法呼吸了,疼痛開始席卷而來,沒多久雙眼一黑,直接倒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