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孫策心中閃過極不妥當的預感,他狂叫道:“快拿下他們!”
“來不及了!”兩名細作一起猛然伏身,並向著草叢深處滾去,口中狂叫道:“動手!”
霎時間,遠近山林均有身著勁裝的人影現出身形,或蹲於深草叢中,或伏於山石樹木之後,一起張弓便射。
“咻咻”之音不絕,孫策親衛們的慘呼之聲亦是此起彼伏。
孫策隻來得及射出一箭,便迫不得已的拉著太史慈翻滾著躲在樹後。一瞬間,他的心仿佛沉到了穀底。這顯然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刺殺行動,敵人先是探知了他的射獵計劃,再緊急動員大批好手趕來丹徒山,之所以沒有立即發動,正是從外圍不斷縮小包圍圈,直至主力彙集,形成了合圍之勢。那最先露麵的三人應該是其中一支小隊,公開身著江東軍服色,既是為了刺探自己的具體位置,亦是準備近身展開突如其來的刺殺行動。而那兩人看似束手就擒,實則是為了拖延時間,隻等太史慈等人全數進入伏擊圈,便可發動雷霆一擊,確保一個不留。
太史慈終於清醒過來,他和孫策借助樹木半隱身形,立即予以回射。兩人均是武藝高強的善射高手,幾乎是一箭一個,連續將十餘名露出身體的敵人全部射倒。然而,敵人竟似無窮無盡一般,遠處不斷有人從林間湧出,貓著腰欺近之後開弓便射。
至於孫策的十餘名親衛,雖然亦是軍中健者,但畢竟人少,先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又無盾牌遮護,很快便死傷殆盡。
敵人似乎亦是深為忌憚孫策和太史慈兩人,在清除眾親衛之後竟沒有蜂湧而上,而是繼續采取遠程壓製,並有人將箭支射向四周受驚徘徊的戰馬。
“將軍,情況不妙了!”太史慈越戰越是心驚,他低聲道:“敵人根本便是有恃無恐,他們是要消耗完我們的箭矢,再射殺所有的戰馬,令我們無力還擊,逃無可逃!”
“究竟是誰要害我?”孫策瞧著遠近伏屍的一眾親衛,雙目血紅道:“若令本將查出,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隻有留下性命,才能查出真凶!”太史慈虎目之中閃過決然之色:“將軍,隻等末將殺出,您便搶上戰馬逃走!”
“什麼?子義不可……”孫策大驚之下伸手去抓,卻見太史慈已經一頭紮出,手中隻撕下他半邊袍角。
“幹你娘的!”孫策隻覺一股血氣直衝頭頂,口中不由自主的罵出了南鷹的口頭禪,他毫不猶豫扔下了獵弓,亦拔劍衝出:“死就死吧!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吳縣通往丹徒的漫長官道上,一隊雄壯的江東軍騎士正護著一輛車駕一路疾行。
車駕上,吳夫人鳳目生寒的跪坐不語,但不斷起伏的胸膛卻也仿佛壓製不住她內心的憤怒。
“母親!孩兒明白您的心情!”同坐車內的一位少年終於無法繼續沉默下去,他緩緩道:“可是,大兄畢竟是江東軍之主,您與他見麵之時還是……”
“不!你不明白!”吳夫人一直壓抑的怒火猛然間有如火山噴發般爆發了:“這個不孝之子,他枉稱江東之主!當日,他悍然殺了高岱,已經致使江東士人離心離德,而不久後,他又一意孤行殺了於吉,令江東百姓都開始民怨沸騰……如今,他更加的昏聵顢頇,竟然連桓階也給趕走了,那可是拚死搶回你父親屍身的孫家恩人!你知道軍中和市井之間是怎麼罵我們孫家的嗎?說我們孫家昏庸殘暴,倒行逆施,忘恩負義,我,我……”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引得一陣劇烈的咳嗽。
“母親!”那少年慌忙伸手輕拍吳夫人後背,勸慰道:“您怎可如此動怒?休要傷了身子!”
吳夫人餘怒未休道:“待為娘見了那逆子,定不與他善罷幹休!”
“那麼母親到底能做些什麼呢?”那少年突然沉默下來,他垂頭不語,良久才苦笑道:“即使您當眾怒斥大兄,除了令他威信掃地、人心更失,並令外人看盡我孫家的笑話,還能起到什麼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