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勉強擰腰側身,終於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過那致命一擊,一聲驚呼之下,那長棍以毫厘之差從她耳邊掠過,“嗤”的一聲,幾片黑巾飛舞而起,卻是淩厲的勁風將那女子的麵巾和頭巾一齊挑落。
那女子滿頭青絲散落下來,正自羞惱之際,卻見典韋單手持著棍端,手腕連動,長棍頓如靈蛇吐信,吞吐不定,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泰山壓頂的狂攻暴擊,不由心中凜然,但已失卻兵器,盡落下風,隻得順著棍勢旋身而轉,倚靠詭譎的身法苦苦閃避。
那曼妙的身姿輕盈的轉過,那女子長發飛舞,終於露出了一直隱藏於黑巾之後的廬山真容。
南鷹一見之下立時有如觸電,渾身僵得再難抬動一根小指,眼中閃過不能置信的迷茫神色。
臨敵之際的從容冷靜,一向是南鷹的過人之處,這亦是經過無數次腥風血雨洗禮之後才粹煉出來的意誌,即使那女子的麵巾之後是一副千瘡百孔的奇醜容貌,也斷然不能令南鷹如此驚異。
真正令南鷹震驚的是,卻是因為他這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動人的女子。不知是否她長期蒙麵的緣故,線條柔和的麵龐呈現出如玉的晶瑩膚色,有如雪光縈繞使人目眩,細長入鬢的秀眉下一雙眸子宛如無盡清潭,蘊藏著秘不可測的清幽冷豔,微抿的雙唇更透出其有如絕峰殘雪般的孤傲不群,配合那修長勻稱的動人體態和長發飄飄的綽約風姿,形成了她令人心弦震動的獨特氣質,幾乎使人難以逼視。
南鷹心中劇震,知道今後不論是敵是友,此刻這女子給予自己的驚豔之感,卻隻怕終生也難以忘卻。
就在南鷹神眩目馳之時,典韋卻因乍逢勁敵而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專注境界,他能夠感覺到眼前之敵為自己帶來的強烈震憾,更能感受到自己多年來不曾精進的棍法正在衝破瓶頸,踏入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境地。至於這敵人是美是醜,是男是女,卻與自己沒有半分的關係。
長棍的頂端驀的發出肉眼難以辨識的細微顫動,迸出“嗡嗡”的可怕顫音,有如複活了一般,看似緩慢無比,實則其快無倫,劃出隱含天地至理的奇妙軼跡,每一記都點在空處,卻恰好斷去那女子所有可能閃避的路線。
那美女終於色變,略現驚惶失措的秀臉上卻更顯勾魂攝魄的特異風姿。她突然冷笑一聲,垂下雙手,清麗的眼神中透出凜然之色,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不住嘶昂吞吐的長棍,竟似是放棄了抵抗。
“住手!”南鷹終於醒悟過來,駭然叫道。
長棍驀的定在那美女鼻尖一寸之外,典韋也恍若夢醒般露出茫然之色。
勁風激蕩,拂起那美女絲絲長發,她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上一眨,淡淡道:“今日敗得不冤,動手吧!”
她清柔恬淡的語聲,仿佛是說著毫不關己的話題,加上長身玉立的動人氣質,令人難以親近之餘,根本無法生出任何傷害之心。
典韋收棍疾退,轉頭向南鷹瞧去,以目光征詢他的命令。
南鷹緩緩走上前去,俯身拾起那女子落於地上的黑巾,輕輕遞了過去。
這一刻,他連自己也說不清究竟為什麼會這麼做,隻是覺得應該這麼做,便自然而然的做了。
那美女的俏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訝然,卻是別有一番深空夜月的動人神采,幾乎令南鷹難以轉過臉去。
那美女卻是會錯了意,她沒有接過麵巾,卻輕輕一撩長發,側過臉冷冷道:“怎麼?是見我太醜,才可憐我嗎?”
南鷹這才發現,那女子的左頰上有一條細細的疤痕,雖然已經極淡,難以看清,但是落在如此一張清雅如仙的玉麵之上,仍然令人生出白璧微瑕的痛惜感覺。
南鷹心中莫名的一痛,本能的感覺到這美女也定有一些滄桑淒惶的憾事。他搖了搖頭,向典韋、張梁打出離去的手勢。
“為什麼不說話?”那女子冷笑道:“你不敢開口,是否因為你是我認識的人?”
南鷹腳步不停,心中卻猛然一跳,好一個厲害的女人!
他頭也不回,卻擺了擺手,示意那女子可以走了。
“雖然今日你放過了我,但是不管你是誰!”隻聽那女子在背後決然道:“終有一日,我會將你今日給我的恩情和屈辱一齊奉還!”
南鷹突然一陣頭疼,都說女人難纏,一個強悍的女人呢?那麼一個強悍的美麗女人呢?想一想都讓人心緒茫然,自己的心腸還是太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