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潑而又新鮮的風從唐白河岸邊上吹過來,晚霞的血光映紅了天際。宋槐營村新建的農民文化活動中心俄式建築的塔尖上,被罩上了一圈一圈的光環。
娛樂中心門前的花壇上鮮花盛開,玫瑰、月季,繡球、山楂、百裏香,這些四季不謝之花盈人奔放,三級慢坡上八節長青之草綴滿金色的星光。在紫色的晚霞中,宋長河支書的全身雕塑放出了異彩。那雕塑底坐下記載著宋長河三十年革命生涯的光輝業績,結束語是:長河支書,我們於1997年完成了宋槐營新村的創建,實現了你的夙願,你將永遠與槐營村同在,與日月同輝。底基上刻下了宋南瓜,宋葫蘆、金鳳、東山、春九、心劍、元宵、伏牛還有十幾位擔任過支部委員的新老隊長和會計的名子。
娛樂中心的門前,早已是一片歡騰的海洋。台階周圍的香樟、枇杷、海桐、筆柏、雪鬆、杜英各顯風彩,一片片紫竹、窩竹、抱膝竹、鳳尾竹,龜背竹風情萬種。所有的淒惶與殘酷被風卷殘雲。宋槐營村自己的民樂隊,由鐵旦親自培訓氣象不凡:公雞帽、羅馬服、金扣扣,紅邊邊、黃須須,威風凜凜!
1997年是個有興奮點的年頭,香港要回歸,黨的十五大要召開。宋槐村在這樣的好年頭,建起了一座嶄新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到了十月一日這一天,槐營村的農民娛樂中心落成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娛樂中心風格典雅,造型別致。圓柱金身,八角飛簷翹脊的蓬頂,八根精工雕琢的廊柱。像文王閣像騰飛樓。娛樂中心有三層,第一層是農民強身健體的體育室和衛生室,二樓是書畫室閱覽室。能容納八百人看電影看戲和開會用的劇場,還有錄像廳、放影廳,樂隊訓練場地。三樓是槐營村的招待所,是老白姓辦紅白喜事,招待客人的地方。娛樂中心的牆群,布幕、地毯、座椅還散發著刺鼻的味道。唐風古韻的勾欄,羅馬柱上的牡丹,都展現出別樣的風采。
十一放長假,宋槐營在外地工作的的親人們都回來了。遠離官場的競爭,商場的拚搏,遠離世俗攪和的煩惱,在故鄉的泥土上脫去罩在身上和心靈上的硬殼,天真和童貞又回到每個人的身上。此時宋槐營的地方戲高台曲《戰神州》就要開始了。村民們像激流般地從新村裏湧了出來。宋東誌穿上了蟒袍玉帶,祁二寡婦披上鳳冠霞帔,到處是喧鬧的喊聲。
日月經天江河行地,槐營人又找回了自尊、自信,更看見了艱苦創業,奮發圖強的幸福之路。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建立,將為他們的生活掀開新的一頁。
一架飛機在機場徐徐降落,連任兩屆的嚴書記在廣州經貿洽談會結束後匆匆趕了回來。
丁一鋒看見市委嚴書記黑色的奧迪轎車,順著新擴寬的機場大道疾馳而行。一個轉彎便上了槐營村的台坡。嚴書記下了轎車,晚霞中和一幅原野畫麵像是電腦三維製作出來不是一個真實的場景。金色的稻田鋪田在金字塔的山角體下,重重疊疊的銀棉,像克隆出來的枝條把人間萬種風情推向熱風鼓蕩的河岸。好多年嚴書記不曾見到如此大氣派的農業陣勢了,他的心高揚起來。這一切難道都出自於那個七年前他在機場,在談判桌上見了一麵,那個遠離各種喧囂與光環,默默無聞在這黃土地上一點一滴幹事業的婦女之手麼?時間真象穿石鑿岩的巨斧,一位普通的農村婦女以激浪穿石的勇氣,用共產黨人最特殊最原始的武器:錘子、鐮刀鍛造了這一片嶄新的的天地。這力量從何而來?他知道,這來自共產黨人不可磨滅的信仰,人民群眾心中不滅的火光。嚴書記知道,在這叫人流血流淚的土地上,隻有高舉聖火的人們才能征服黑夜迎來曙光。他看見唐白河對岸的天幕上有一片戰旗樣的霞光映照在這片好山好水上。
丁一鋒看見馬文成、顧旭東、老黃老郭、李金田、吳運嘯、田子英、孟子鳴,何光祖、王剛亮,秦真和她的丈夫縣農行行長李寅剛,還有襄江市鴻達公司總經理薛鴻達及他的夫人祁貴榮,他們的車子也浩浩蕩蕩進了宋槐營,見了金鳳就像見了娘家人。在文化中心門口山呼海嘯的叫著鬧著。鐵燕跑過來向丁一鋒打個招呼,然後羞澀地,滿臉通紅地去迎接鎮上的領導們。
丁一鋒看見唐家三姐妹挽著唐媽的胳膊也朝著娛樂中心走去,她們的身後是鐵金鳳的姑姑鐵明晶和她的親人們。
鐵金鳳走過來,她站在丁一鋒身邊,二人看著唐白河的流水,感慨萬端。在這世紀之交萬象更新的時代,新生與衰亡,就像那唐白河岸上的宋槐,坡上的楸樹。啊!美麗的唐楸宋槐啊!冬天刮下它們的枝葉,春天又會再生。這是一個沉陷與突起,墮落與抗爭,崢嶸與腐朽同生同長的時代,新生展出文明的亮麗,衰敗加速滅亡的進程,這是曆史的法則,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人生無論是悲劇還是喜劇,都要回到他們的出發地,回到厚重如山的母親身邊。
啊!遠處的唐白河在紫光中變成了一條紫綢子,熱風吹起它起伏的胸膛。丁一鋒堅信,生活在這方熱土的祁星鎮人都會像那翩飛的雁陣,感受到它深切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