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傑順著氣息走到一座墳墓前,本要看清楚墓碑,卻隻看見一句外文。那句外文是拉丁文——“nontimebomala”,意為“我不畏懼邪惡”。好歹李英傑是上海名校畢業的,法醫這種專業又少不了看西方著作,普通的外文難不倒她。早在讀大學前,李英傑的老媽就教過她拉丁文。說來奇怪,對於拉丁文,素女門的人多少都會一點兒。
“怎麼了?”雷鳴走過來,看了看墓碑的拉丁文,然後問,“這墳墓埋了一個外國人嗎?墓碑上寫的字是什麼意思”
李英傑隨口道:“意思是我不畏懼邪惡。這句話源自西方的讚美詩(原名為psalm)第23篇的一句話。”
雷鳴讚道:“你懂得真多!”
李英傑寵辱不驚,轉而問屍寒山:“墓碑沒寫名字?為什麼?這裏埋了誰?”
屍寒山站在墓碑前想了很久,可能腦子不好使了,過了幾分鍾才想起墳墓的來曆。原來,在1972年2月美國總統尼克鬆訪華後,過了3個月有一批美國人去了海南。據說,有一艘美國沉船在西沙附近,那批美國人是想趁中美建交時打撈。這時候動手,中方不好馬上翻臉,故而得到了批準。中方向來喜歡捧洋人的腳丫子,不僅批準了美國人到西沙,還派一支考古性質的打撈隊給他們提供協助。
根據那批美國人的說法,西沙沉船是19世紀從美國駛出,結果迷航駛向中國,不幸在西沙觸礁沉沒。那艘沉船原本是要去英國的,後來船上出了問題,方向大亂。1972年的美國人找到沉船位置後,和一個霍姓女子帶領的考古打撈隊去海域搜尋。
1972年時,是中國文革時期,屍寒山那時已從甘肅到海村了。他依稀記得,美國人出海前有一個人受傷了,他們幫他安置在海村。其實要去西沙海域,根本不需要到海村這一帶,他們可以從文昌那邊走。那批美國人有十個人,屍寒山記不清誰是誰了,隻記得其中有一個很漂亮的美國女子叫瑪麗?坎貝爾。因為那位美國女子的名字太長了,大家就簡化了,一個姓溫的小夥子給了她一個不中不西的名字——溫瑪麗。
溫瑪麗就是那個受傷的美國人,除了她以外,另外九個美國人就和中國的考古隊去了西沙。至於他們到底打撈到了什麼,屍寒山就不清楚了,但他聽說那次打撈有個意外的發現,那就是西沙有一艘巨大的明代船墓。話說回來,那些事情都和眼前的墳墓無關,墓碑上的字是溫瑪麗刻上去的。
“溫瑪麗為什麼沒刻名字?”李英傑打斷道。
屍寒山回憶:“她沒刻名字,是因為連我們都不知道,那晚死的人是誰。那群美國人去西沙打撈沉船時,海村的溫度忽然變得很低,海南從沒有這種鬼天氣。溫瑪麗可能是美國的道姑,我看見她手腕上有那種小玩意兒,什麼十字架啊、五角星啊。溫瑪麗以為用這些東西能對付中國的鬼怪,這怎麼可能嘛,不過那晚她的確幫了忙。”
雷鳴來了興趣,對著墳墓問:“那晚出什麼事了?”
屍寒山敬佩道:“那晚,村後的山林黑雲密布,好多雞都發狂了,紛紛飛出圈子跑進山裏。有的農婦去抓雞回來,說是在山裏看見鬼了。有幾個女人沒回來,溫瑪麗就帶傷進去找人,一直到早上她才帶著那幾個女人回來。我們村裏的男人也進山去找人,同樣見鬼了。大家都說可能那裏是海村的墓地,陰氣重。當看見溫瑪麗把人都帶回來了,一個個都誇她,盡管語言不通。要知道,我們男人都沒把人找回來,有幾個膽小的半路還逃跑了,那溫瑪麗真是牛!”
“人都找回了嗎?沒有誰死了?”李英傑問。
“當然沒人死了!”屍寒山插腰道。
“那墓碑上的字怎麼來的?”雷鳴困惑。
“雖然溫瑪麗把人找回來了,但她在山裏發現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完全分辨不出屍體的樣貌了,就像被人割了一萬刀,連衣服都沒有了。”屍寒山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然後,屍寒山又繼續道:“我們那天數了幾遍,海村沒人失蹤。問了旁村的人,他們也沒人失蹤,隻好由溫瑪麗把那個無名屍埋了。因為不知道死者的名字,所以溫瑪麗就刻了幾個字,我們到現在也搞不懂那些字是什麼意思。”
李英傑看了看墓碑,覺得溫瑪麗大有問題,墓碑上的字分明暗示她認識死者。可惜現在不能當著雷鳴和屍寒山挖墓,隻有等到深夜才好動手。李英傑十分好奇,海村的鬼會不會是這座墓裏的死者。雖然當年沒人找得出死者的線索,但她現在可以根據屍骸特征來判斷,隻要屍骸沒完全化成灰就好。
雷鳴不懂李英傑想什麼,於是開口道:“你幹嘛對這座墓那麼好奇?反正是72年的懸案,我們管那麼多幹嘛,肯定也和現在的案子無關。”
李英傑敷衍道:“我就是好奇,那我們回去吧。”
離開墓地時,李英傑又回頭看了一眼,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溫瑪麗、她手腕的特殊飾品、19世紀的美國沉船,這些該不會和她千辛萬苦做好的計劃有關吧?李英傑不敢掉以輕心,打算這幾天三亞市裏走一趟,利用關係查一查那群美國人要打撈的沉船是什麼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