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很多很多的蛇。”許箬荇將手平放在桌麵上,緩緩吐出這幾個字。
“小許,難不成你還怕蛇。”莫孤煙大有要趁機笑話他一下的意思,但見他吐字凝重,不敢說話過於造次,將嘴一閉,再聽他繼續說下去。
我心下一動已經知道他想到的是那一幕,天色逐漸暗淡,我雙手抓住藤蔓懸掛在半空,他在懸崖邊上被數不清的毒蛇包圍住,不能救我,兩個人其實離得很近,卻偏偏碰觸不到對方,那時候,誰都不曉得前景是光明還是黑暗,誰都不曉得我身中的瘟疫能否尋到解藥,乾桐山山體龐大,深穀幽徑,我們隻看得到彼此,許箬荇對我說,如果真的尋不到良藥,青廷,我不會回去,我會一直一直同你在一起。
是那時候,我所有的心緒都隻束縛在他身上,別人縱然是好的,卻再擠不進來。
因為,我想同眼前的這個男子攜手走下去,一直一直到天荒地老。
他望住我的眼,知道我已經猜出,嘴角含笑:“人的思緒怕是最能無限擴大的東西,實則我們連從門檻到床邊都沒有走完,這樣短短的幾步,已經想到許多許多的場景,一幅一幅流連不去,等緩過神,我們相信那天你所見到的,每個人心裏頭都有一份恐懼,是誰都無法避免的。”
“等下,等下,小許,你們不是說後來去追那隻癩蛤蟆了嗎,追到沒,凶手呢,你們怎麼都空著手回來了。”莫孤煙一連串的問題嘩嘩地往外流。
“跟丟了。”許箬荇輕歎口氣。
“你同洪先生兩個人追一隻癩蛤蟆,追丟了?”莫孤煙的嘴張得真夠大的,我恨不得找隻癩蛤蟆塞進去,爹爹和表哥在試圖捉拿凶犯的時候,你這個正兒八經的六扇門總捕司的大捕頭又在做什麼,還好意思指責別人。
哦,那時候他在陪我吃早點,看大夫,提藥包,做臨時保鏢,一時抽不出身。
“我前頭說追出老遠,我們總以為有點眉目了,誰曉得它跳躍至一個池塘前,噗通一聲跳了進去。”許箬荇苦笑不已,還特意做了個手勢給我們看,“身子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還真是漂亮,水麵上的浮萍輕輕晃動後,哪裏還能在水中找到它的蹤跡,我們兩個人被隻蟾蜍給擺了一道,曉得再等下去也無戲,姨丈說你們應該早回來瞧不見我們怕是要著急,再說屋子裏頭的紅點還沒有處理掉,萬一你們其中一個好奇心一起,也用手去摸摸,怕是沒有另隻赤色的蟾蜍出來救人。”
他們這一上午來回奔波,甚是辛苦,與之相比我們真正是清閑一上午,我當下也將去過白枚大夫藥鋪之事,他替我把脈,另配良藥交付帶回的事,幾句說明:“藥材都包好,放在那邊架子上,連帶藥方也一起取來,白老爺子的意思是暫時先隻吃他配的藥即可,其他的先放一放,以免藥性相衝。”
許箬荇起身過去講藥方取來,看著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