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院門,毫無遲疑地跨進去,外頭天色明媚,不過是兩步之差,怎麼視野中的景色突然變得暗淡許多,青石板的縫隙中已經鑽出多簇雜草,曾經這個位置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個死人,用大量的水衝洗過,空氣裏衝散不開的是血腥氣,像是被什麼凝結在此處,過多久還是存在著,石縫中尚留著褐色的痕跡,是怎麼洗都洗不去的血跡。
這些都不是我想看的,案件已破,那五人死有餘辜,不足惜。
抬眼看下緊閉的房門,不知是誰在上頭落了鐵鎖,很大一隻,用指甲挑下鎖孔,不得法門,我懶得再退出去尋找鑰匙,不是說我體內的內功已經恢複了大半,正好是試用的大好機會,右手的三根手指捏住鎖頭,尋思著洪頎長教我的運氣之法,將丹田之氣引致手臂,乃至手指,下重力,隻聽耳邊喀嚓一下,鐵鎖應聲而開,分成兩半落在地上,我低頭看看手指,原來有力量的感覺是這般的。
屋內撲麵而出的是股又黴又潮的味道,不知怎麼,這股讓人不快的味道讓我想到從都城回來時,與許箬荇一同陷落的那個詭異的小村莊,我一直沒有想明白,那究竟是哪裏,沒有日光,沒有生火又如何生存下去,而他們居然已經在那裏生活了十年乃至更長的日子,還有那隻神出鬼沒的赤色蟾蜍,它追隨著什麼而來。
腦中飛快地轉著這些問題,人已經走進屋中,除了很簡單的家什,已經沒有留下什麼,木頭櫃子前一塊小小的空地,還是那樣的突兀,隻有我知道,這個地方原來該有一麵很大的鏡子,能將整個人照得清楚,而且絕非是此地模糊僅可見影的銅鏡,那是一麵,我愣在當場,我所見過的鏡子,也不是我記憶中玻璃做的穿衣鏡子,我怎麼到這會兒才察覺出它的不妥。
那裏人來人往,我絕對不會是第一個跑進去的人,難道說這麵鏡子隻有我一個人才能看得到。
它是為了我的出現而特意存在的。
我還來不及細想,眼前的木頭櫃子晃動起來,初時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目眩,但是櫃子的搖擺幅度越來越大,裏麵還發出奇怪的聲響,陳平兒與七狗所聽到的便是這個櫃子裏麵所傳出的動靜嗎。
不知是方才我輕而易舉地空手拆鎖,還是最近古怪的事情經曆地多了,我並沒有感覺到半分恐懼,低喝一聲道:“是誰,誰藏在裏麵。”能將個頂天立地的實木衣櫃搖動至此,需要頗大的力氣,絕非貓兒,狗兒能夠做到,因此,我一開口問的是誰藏在裏麵。
“再不出來,我開門了。”如果對方是人,那便是最後的通牒。
晃動瞬間靜止。
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藏在櫃子裏的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因為,我聽到了笑聲,恐怕這是我所聽過最嘶啞最難聽的笑聲,一時也分不出是男還是女所發出,如同是貓爪子抓在金屬器皿的刺耳聲,我很想用手指頭將自己的耳朵捂上,不再去聽,不過雙手的確是伸出去,卻不是捂耳朵。
我打開了木頭櫃子的兩扇門,沒有再給自己猶疑的機會,也沒有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