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怎麼會同許箬荇生這樣大的氣,後麵的一炷香時間,他不時側身來看我的臉,大概是怕我餘怒未消,我被他難得的稚趣舉動逗得笑起來,若非他說要我好好躺著休息,我真想坐起來,捏一捏他的臉頰,手指頭舉到半空,他像是猜到我要作甚,很是配合地將麵孔湊過來,指尖停留在他的俊顏上,一時沒舍得挪移開來。
兩個人的目光糾纏在一起,像是會自動分泌出粘稠的膠質,難舍難分。
“青廷,你還記得上回在無名村,你發病時,楚清平用他奇特的法子替你解圍。”許箬荇慢慢言道,“我是個仵作,又客串行醫,世間的神鬼之說並不太相信,可有些事情總是不能用書本裏頭寫的去解釋,他不過是輕微的幾個小小動作,你便沒事人一般,你曉得當時我是怎麼猜想的。”
“你想,桐廬縣的瘟疫是否與他有關。”
“不錯,但是楚清平雖然行事略微乖張,卻不像是會做出此等大惡之事的人,而且他們幾個口口聲聲言及不能出村子,我也就沒有再多想,不過他說過的幾句話我卻一直記得,他說那隻叫做小紅的蟾蜍,是因為聞到你身上有類似他的氣息,才會將你引致無名村,後來楚清平又用自己的血祭引入你的體內,我想肯定有什麼最後留在那裏了。”
我聽得眼睛一亮:“你是想用我的血引來那隻蟾蜍,有它帶路,我們便能夠進得村子。”
“不錯,但這隻是一種臆想,蟾蜍神出鬼沒,在你家中也出現過一次,後來便不見蹤跡,我不知它能不能真的嗅覺靈敏到,能夠聞著血腥而來,要是等到天黑,它都不再出現。”他執起我的手,貼在臉邊,“那就隻能委屈青廷受傷。”
雖然我也猜到幾分,但是由他親口說出,更有信服感,我嘴角微微向上翹起:“表哥,你這樣好的心思,為什麼早不同我說。”
“我怕你說我異想天開,蟾蜍始終隻是蟾蜍,隻因為楚清平的話,我們將它看得太有靈性。”許箬荇苦笑一聲道。
“你怎知我不會立時讚同你的話,那隻蟾蜍便是無名村的領路人,我相信它一定會來。”我的手一鬆,軟軟地歸附到身側,“不過,我有點累,很想睡一會兒,表哥,你守著我好不好。”我知道他當然會說好,然後笑得像個孩子般,用手掌替我擋住光線,靜靜地坐在我身邊,幾乎一動不動,生怕會真的驚動我的入睡,我合閉著眼,本來隻是想養回些精氣神,不過不想辜負他的好意,假裝睡著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兒。
更何況,這份靜寧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因為是躺在地上,耳朵直接貼著地麵,這一次,我聽到聲音的回應明顯比許箬荇要快了一些,聽覺豁然打開,起初是細小的聲音,如洞窟中的回音,反複針紮著我的耳膜,直到在某一點彙合,響起巨大而持久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