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單行道(2 / 2)

“——就慢慢地去好了。從前走過的那些地方。”有任務中經過的,也有借出差之名觀覽過的。那些黑夜掩蓋城市的呼吸,絕美的雕塑上空新月染著鮮血,走出深巷他們穿過冰涼的夢魘,一手拿著拐子三叉戟而另一手握緊對方的五指。曾幾何時。

骸發楞的時間雲雀已經又走到他前麵去了。

“我還以為……”

他的五官逐漸逐漸地漾成一片柔和。被雲雀看到的話就會稱之為草食動物的表情,然後一拐子把他打回原形。不過現在雲雀背對著他,肩膀隨著步伐而起伏得穩穩的,看不出猶豫或感傷或懷念或任何別的情感。可骸知道,知道,知道……那個人,沒再和別人搭檔過任務,沒再借出差機會公費旅遊,沒再換過家門鑰匙、沐浴液種類、咖啡和巧克力的牌子,沒再忘記給窗台上的那盆鳳梨花澆水,沒再把鬧鍾摔到過地下,沒再睡到飛機誤點,沒再抱怨床太擠,沒再哭泣————

隻是,做了很多次很多次夢,裏麵有櫻花,有威尼斯,也有他。

“恭彌。”

從今往後有誰能讓雲雀停駐腳步。

他看著雲雀的背影喊那兩字。雲雀邁出右腳,左腳停滯了一下,又跟上去並攏。然後黑發青年在仍然不疾不徐的風聲裏轉身,像慢鏡頭一般。從最喜歡的那雙漂亮的鳳眼裏,和從歎息橋上望下去的那個死囚一樣,骸看見了這世界永不停息的波光。

“……雖說隻是走個形式,兩手空空還是不合慣例的喲。”他伸手從枝頭拂下一朵花來,“給。”

雲雀站在那裏,並沒有動彈的意思。骸無奈似的歎了口氣,走過去輕輕把花放在他衣襟上。在他動作時雲雀也低下頭看著那朵花,呼出的氣息吹得骸指尖帶上了溫度,花瓣一陣顫動。許久雲雀偏開臉去。

“我隻會手提拐子來見你。”回答相當堅定,隻是嗓音有些嘶啞。

“是是……你的伴手禮從以前開始就是十年如一日嘛。”骸沒有垂下手,而是順著雲雀的輪廓一點點摸了上去,最後捧住臉頰,把自己額頭對上他的然後合起眼簾。

“不過,偶爾也換一次?——下回穿超短裙給我看吧。”

拐子嗖地一聲就朝他下頜甩上來,但動作並沒劇烈到讓胸前的花掉下來的程度。骸輕笑著閃開,雲雀沒有追討到底,冷冷勾起嘴角。

“要看就去地獄看吧。”

“這句話很值得吐槽,不過那是沢田綱吉的專長——啊,他還真就在。”

他們一起轉向小路的盡頭。彭哥列十代剛剛直起身來,庫洛姆站在他旁邊,手裏拎著木桶和刷。兩個人差不多也在同時朝這邊望了過來。

“雲雀學長……”

然後沢田綱吉開始掉眼淚。庫洛姆也開始掉眼淚。

走過去的時候他們閃開了一些,留出空來讓雲雀走到前麵。骸在一旁蹲下身去,指尖觸上石碑表麵凹陷的印痕。

“其實我比較希望他們用漢字來刻我的名字……不過算了。”

“一年整。”雲雀說。“今年你幾歲來著?”

“我自己都快忘了……時間過得真快不是麼。”骸在壓低的抽泣聲中轉身,拍拍綱吉的後背,再揉揉庫洛姆的頭頂,不過看到他們都淚眼朦朧盯著那塊墓碑,他便作了罷,繞回雲雀身旁,注視黑發青年取下胸口別著的那朵白櫻,放到那幾行冰冷的字母前麵。雲雀也凝視著,視線如鐵。

“付出代價吧……你讓我等的那些年,現在我要討回來。”

“我等著喲。”

恭彌他方向感不是特別好。不過還好,黃泉路不分岔。

骸把手攏在庫洛姆肩上,綱站在他另一邊,他們目送雲雀走遠,女孩不停地伸手擦眼睛。

“學長他真的很堅強……”十代首領鼻音有些重,不過還是沙沙出聲。“骸,你看見了嗎。混蛋……我真想揍你一拳……”

“因為那是恭彌啊。”骸說。“我看見了。我不能給你揍,因為要揍我的是他——不過謝謝你批準假期,彭哥列。”

然後他看見綱吉抬起胳膊,手掌正放上他透明的五指剛才攬住的地方。回去吧,綱吉對庫洛姆說,這裏的風好大……就好象耳邊一直,誰在低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