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前十幾年裏,六道骸過的是一種破壞性的生活,但他對建設性的日子並非毫無期望。不幸的是,他的生活裏又闖進了另一個超級破壞分子,並且注定一口氣搗毀他的後半生,沒的商量。
“雲雀恭彌,你自帶了辣手摧花技能點嗎!給我解釋一下啊啊啊!!”
買回來的觀賞植物又死掉了。
雲雀不擅長養花,養啥死啥。當然,雲雀看起來就和種花除草之類的愛好不相稱,黑發青年全身上下蘊著無盡的力道,像一隻毛筆蘸滿濃墨,動一動筋骨就要揮灑出來。骸覺得自己這張白紙已經被他劃拉得差不多了,但花花草草是無辜的,總還能搶救一下。
“真是鬧不明白了。明明你對小動物還比較無害……雖然盆栽不會說話,但它們也是有感覺的!根據這個死相判斷,它們一定是寂寞死的!真相隻有一個!凶手就是——”
雲雀沒理睬骸的推理,慵懶抬了抬眼皮便走出屋。雲豆跟著飛去,不諳人事地落到那食肉動物肩頭上歌唱。骸歎了口氣,蹲下身瞅著又一盆植物的屍體,死亡現場充滿了寥寥的幽怨。
難道宅子的風水有問題?骸在牆角邊種蘑菇邊想。
他送過雲雀玫瑰花,睡蓮花,各種各樣,有香味的,顏色美麗的,姿態高貴可愛的,但過些時日它們便統統不明原因地枯萎了。骸也叮囑過雲雀要注意濕度、調整日照等等,天曉得雲雀是不是左耳進右耳出,總不見有過上心的模樣。草壁倒是常常幫著照料,可不知為什麼還是效果不佳。
終於,六道骸痛定思痛,將一盆鳳梨花塞進雲雀懷裏。
“這是我最後一次送你盆栽了。不許讓草壁桑替你養。”他嚴肅地說,“接下來我要出一個任務,要是你再把這盆花給我養死了,我可就不回來咯?”
雲雀再一次想起骸的這幾句話,是在大約一個月以後。骸走了之後,他把那盆鳳梨花放在廊簷下麵的花架上,打開和室的門,就能看見它。
骸的恐嚇,對於雲雀來說自然不成一回事。這樣威逼利誘地要他照料一盆花,那個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雲雀輕輕嗤之以鼻。憐憫,他的字典裏沒有這樣溫軟的詞語。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澆澆水施施肥倒也無所謂。這樣想著,雲雀便拿起了水壺。鳳梨花的葉子翠綠,在黃昏的光線裏有精神地支棱著,雲雀瞧著它,覺得莫名和骸有點像,他輕描淡寫地往葉子上灑著水,心裏不由想象出給六道骸的頭頂上澆水會是什麼感覺——糟糕,手心有點發癢了。
“哲,給我查一下鳳梨的養殖方法。”
“是。”
日子一天天過去,鳳梨花一點點長高,草壁為主子的耐心提升而暗自欣慰,而與之相對比的,六道骸方麵則音訊全無。雲雀知道骸此次執行的是一項極為危險的潛入任務,骸並不是頭一次做這樣高危的工作,因此雲雀也不覺這次有什麼不同尋常。但當冬轉到春,春轉到夏,骸依然沒有聯絡。
漸漸,等意識到的時候,雲雀發現自己的視線總是停留在那盆觀賞鳳梨上。“最後一次”,“不回來”,這些字眼不受控製地從記憶裏蹦出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雲雀帶著惱火想。
……那家夥在哪,在做些什麼呢?
這天午後,並盛忽然暴雨傾盆。雲雀在午睡中被雷電聲驚醒——起初他以為是雷電聲驚醒了他,但隨即他意識到是那碎裂聲中含有的某種不安定讓他睜開眼睛。然後他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