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會議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傍晚了,慷慨激昂的諸位元老院元老們也紛紛離開了這莊嚴肅穆的大廳,準備回到家裏卸下一天的疲憊為明天做好準備,隻留下首席元老希羅多德一人還在元老院議廳內。
在元老院議廳的後院還有一個小型的招待室,一般是用來款待外地的使者或是某些凱撒想要引見的貴賓的。不過狄奧多更習慣在這裏處理掉元老院日程的卷軸——狄奧多極其討厭將這些東西帶回到自己的城堡去,雖然那樣的話更隱秘一些,但是前世的一些小習慣使得他在這點上非常執著。
不過僅僅是帝國組建沒多久,這裏的卷軸數量就明顯增加了兩倍左右,如果狄奧多繼續保持著自己原來的習慣的話,用不了多久他就再也沒辦法回到自己的城堡去了。
堅硬的橡木書桌前麵,希羅多德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凱撒頭也不抬的批閱著元老院呈上來的一份份章程,熟練的將卷軸打開合上,幾乎隻要雙眼略微掃一掃就能立刻將一份批閱完畢,甚至不需要抬頭就能從桌角取過蓋章,行雲流水般的手法連他這個老人也不得不在心底輕輕讚歎一聲。
這個曾經需要自己幫忙才能完成工作,乃至於在會議之後還要有例行發牢騷的凱撒,現在麵對超出原本兩倍多的卷軸也能毫不怠慢仔細批閱了——已經年紀不小的希羅多德,突然有種看到孫子長大了一樣的欣慰感,這種錯覺讓他略微慌了一下神,繼續站在那一言不發。他明白,現在的凱撒,或者說皇帝陛下已經不再需要一個還在站在他旁邊指導他如何閱讀這些卷軸的人了,自己唯一的工作,就是幫助他掌管元老院的大事小情,而不是自作聰明的提出什麼主張。
時間過得很慢。希羅多德感覺自己都快要睡過去了,上了年紀的老人自然沒有狄奧多這樣充沛的精力。隻聽到一聲鈴鐺響聲才將他驚醒,看到兩個元老院的書記官從側門走進來將卷軸搬走,又端過來一個陶壺和兩個小巧的杯子。
“很抱歉我親愛的希羅多德。占用了你太多時間。”狄奧多滿懷歉意的朝這位已經開始有些冒汗的老人笑著說道,輕輕提起陶壺,冒著蒸汽的淡綠色茶水衝滿了兩個杯子:“喝點柳葉茶吧,有助於提神的。”
“這沒什麼,尊敬的凱撒,一切都是我的職責所在。”希羅多德也不過分客氣,端起茶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朝著狄奧多微微低了下頭。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您告訴我您讓我留下來的原因吧。”老人微微抿了一口,潮熱的茶水確實讓他心神都感覺到平靜了許多:“我相信。一定是因為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才對。”
“安東尼奧的稅製改革計劃,確實是得到了許多人的讚同,不過我更在意的是你的想法,希羅多德。”狄奧多沉聲說道,略微有些疲憊的他靠著椅子看向麵前的老人:“我當時看到你麵色不太……有什麼原因嗎?”
“包稅人製度曾經被奧古斯都(這裏專指屋大維)批判為剝削人民的舉動。這樣的收稅方式會影響到羅馬在整個人類世界的好感。”希羅多德麵色有些無奈,深深歎了口氣說道:“雖然這樣的言論有些過於……直接,但是羅馬從實質上來說,還未對整個北方進行有效的統治,這還需要時間。而這樣敏感的時候推行包稅製度,它造成的傷害太過……巨大了!”
“以一定的稅額作為承包,然後將收稅權租給某個人這聽起來挺不錯的。無論如何羅馬都能獲得足額的稅收;但是那些承包人一定會不擇手段的盤剝當地的居民來爭取利益!”希羅多德麵色哀痛的說道:“您難道希望看到羅馬的稅吏們被人民看成是惡魔一樣的洪水猛獸嗎?!”
“更重要的是,您怎麼可以信任一群商人?!”希羅多德猛地提高了聲音:“我曾經看到過諸多文獻,他們一邊壓低承包的價格,一邊欺壓民眾——這些人不值得您去信任他們,他們為了賺錢什麼都幹得出來!”
“這點我相信,而且包稅製度存在的嚴重弊端也是極其明顯的。”狄奧多麵色嚴肅的點點頭:“收稅權是帝國的根本權力。就如同軍隊一樣,是維持整個羅馬正常運轉的基礎,不可能輕易交到別人手中。”
“您會這麼想真是太令人欣慰了。”希羅多德沉悶的喝了一口柳葉茶,嘴上這麼說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欣慰”表情——不可能輕易交到別人手中,也就是說如果代價足夠。也是可以轉交的,是否能因此獲利才是關鍵,希羅多德當然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