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魁哪還能不明白喬君健的意思,他知道喬君健之所以這麼問,其實就是想說他喬君健是從警方那裏了解到的事情真相,消息的來源非常可靠的,而自己這個說法隻是道聽途說,根本就做不得準。
何生魁微笑著道:“我是從當事人口中了解到的。”
喬君健頓時被震得不輕,訕訕的笑道:“何書記認識這幾個當事人呀?”
何生魁點點頭:“認識其中一個!而且非常熟,也非常了解。”
喬君健笑道:“何書記,了解一個人可不容易啊!”
喬君健這話的言外之意就相當明顯了,那就是明擺著告訴何生魁,想徹底看透一個人是很難的事,所以,你何生魁了解到的這些情況也都是那人的一麵之詞,是那人為了逃脫罪責、為了脫逃法律的製裁而故意編出來的。
“君健同誌說的不錯!常言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何生魁卻也沒有生氣,隻是淡淡一笑,捧起茶道:“不過嘛,對自己的兒子,我自認還是非常了解的。”
聽到何生魁後半句話,喬君健的手猛一哆嗦,差點沒打翻茶幾上的茶杯。顯然,他打破腦袋也沒想到,那四個和井上發生衝突的年輕人中,竟然會有一個是何生魁的兒子。
喬君健頓時變得鬱悶無比,心裏將周明亮和範誌軒罵了個遍。
其實這事要嚴格說起來,並不能怪周明亮和範誌軒,何生魁到平江省任省委書記才不到兩年時間,他來上任時兒子何濤還正在燕京讀大學,再加上何濤一直比較懼怕他這個父親,除了春節回家呆幾天,其他時間何濤基本很少回家。
因此,省委那些領導們都知道何生魁有個兒子,但卻鮮少有人見過何濤,周明亮雖然是喬君健的心腹,經常出入喬君健省的二號別墅,他也隻知道何生魁有個兒子叫何濤,根本連何濤的麵都沒見過,至於範誌軒就更不用說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何生魁有個兒子。
這不,何濤今年大學才剛畢業,就直接在燕京找了份工作紮根,他本以為終於可以逃脫父親的控製,卻不料剛自由了沒兩三個月,何生魁硬是想方設法的把他弄到了平江省,美其名曰“放在自己身邊方便照顧”,其實就是為了監管他。
何濤死磨硬磨,也是國慶後這兩天才剛從燕京回到平江省,今晚幾個朋友約他去大富豪吃飯,在發生衝突時,這家夥居然表現得相當低調,被小日本打了都一個字不提自己的背景,周明亮楚天豪等人自然無從得知,喬君健就更不知道了。
喬君健也是個聰明人,既然何生魁都把兒子辦出來,而且還對兒子表現出了相當的信任,他這會兒要是再對何生魁的說法表示質疑,那就等於是質疑何生魁兒子的人品,無疑會惹怒何生魁。
鬱悶了一會兒,喬君健隨即笑了笑道:“既然是這樣,那想必整件事情的起因和經過應該跟何書記說的差不多。回頭我一定批評小周,這麼大事情居然拿一些道聽途說來敷衍我。”
何生魁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揭破喬君健前後矛盾的話。
喬君健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後,語氣忽然一轉,道:“可是何書記,這事兒畢竟牽涉到六個億的投資,如果我們不能給井上那邊一個滿意的結果,這投資的事情恐怕會就此泡湯。一旦這筆投資泡湯,那其他投資商也說不準會因此對我們省對待投資商的態度產生質疑,這就會嚴重影響到我們省招商引資大計。”
何生魁似笑非笑的看向喬君健:“喬省長,我想問一句,我們招商引資的目的是什麼?”
喬君健微微一怔,當即答道:“當然是發展經濟!”
何生魁笑了笑,又問道:“那我們發展經濟又是為了什麼?”
喬君健脫口道:“我們發展經濟當然是為了讓國家更加富強,為了改善民生,讓老百姓都過上幸福富裕的生活。”
何生魁的神色倏然變得無比莊嚴:“既然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幸福富裕的生活,那我們現在在做什麼?答應井上的要求,是不是在踐踏老百姓的尊嚴?連老百姓的尊嚴都不能保證,我們又憑什麼去保證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喬君健頓時被何生魁駁斥的說不出話來,他喝了口茶掩飾了一下麵子上的尷尬,理了理思緒道:“何書記的話固然是沒錯,可是一兩個人的得失和全省幾千萬人比起來,哪個輕哪個重?我們作為領導,是不是應該從大局出發,為更多的人著想?”
何生魁淡淡一笑:“板子沒有打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會知道疼。今天為了留住這幾億的投資,我們從大局觀出發,就要顛倒黑白,如果明天他們在我們省鬧出了人命,我們是不是還要繼續妥協?”
喬君健幹咳兩聲道:“何書記說的有點嚴重了吧?”
何生魁搖搖頭:“一點都不嚴重。我是實話實說,集小惡則程大惡,今天我們要是姑息養奸,那隻會助長他們的囂張氣焰,他們隻當我們為了那些投資可以昧著良心做任何事,就會拿我們的法律當玩物,到時候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喬君健訕訕道:“何書記,我看情況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這次井上的兩個保鏢已經被打成重傷,他們也已經得到教訓,經曆過這次事件,他們以後肯定會有所收斂的。”
何生魁轉過頭,目光定定的落在喬君健臉上,淡淡道:“這世上不少人都是記吃不記打的,不給點顏色瞧瞧,是不會記住教訓的。喬省長怎麼就敢肯定井上等人一定會收斂?如果他們變本加厲,有恃無恐,下次再鬧出什麼大麻煩來,誰來承擔責任?喬省長承擔嗎?”
喬君健一下子愣在當場,他自然不敢做這樣的保證。
雖然喬君健不了解井上等人的性格,但是就從井上昨晚囂張跋扈的態度就可見一斑,井上根本就是仗著那幾個億的投資,所以才有恃無恐,頻頻向他施加壓力,這次如果偏袒包庇井上,那以後真的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