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蕊娘?進來進來,”趙氏認出了花蕊娘,立刻咪眼笑著衝她招了招手。
花蕊娘咧開兩排整整齊齊的小白牙對著她笑了笑,伸腿便進了門。趙氏看得歡喜,順手將掃帚靠著院坎立著,走過來連聲招呼道:“小模樣叫人瞧了真是喜歡,怨不得你婆婆成天念叨你們幾個來著。這一大早過來還沒吃飯吧?我給你下碗麵條去,你婆婆在東屋,你去找她說說話。”
趙氏將手往屋子裏指了指,轉身就要進廚房去。花蕊娘心裏焦急,連忙上前一把將她拉住,緊聲道:“嬸子不用,朗哥兒病了,我就是想過來問問,咱們村子上哪兒能尋大夫?”
“好端端的咋就病了?”趙氏詫異的問了一句,見花蕊娘搖頭,便伸手理了理衣衫,一邊連聲問道:“厲害不?這可耽誤不得,我進屋跟你婆婆說一聲,咱這就請大夫去。”
“恩,”花蕊娘忍淚點了點頭,趙氏連忙拍了拍她的發頂,向著屋子裏放聲喊道:“娘,娘,朗哥兒病了,蕊娘著急找大夫呢。”
屋子裏頭咕咚響了兩聲,吳婆婆急急忙忙的走了出來,口中一邊詢問著:“朗哥兒病了?啥時候的事兒?”
“就昨晚,不知道怎麼著就發了熱,燙得實在是厲害。我大伯說讓田壩下頭的王婆婆來看看就行,我實在是不放心……”花蕊娘微微垂下頭去,吳婆婆是明白人,應該聽得出來。
“啥?王老婆子?你大伯是豬油蒙心啦……”
花蕊娘詫異的抬起頭來,隻見吳婆婆眼珠子都瞪圓了,臉頰還輕輕的顫抖著,一旁的趙氏也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趕緊的趕緊的,蕊娘我先隨你過去瞧瞧,大媳婦你去請大夫。”吳婆婆立刻轉身拉上了廂房的門,回過身來不住的搖頭道:“他們爺幾個今兒趕巧出門出得早,大媳婦你腳快些,這小娃娃可經不起燒的。”
“還是我去吧,婆婆你跟我說上哪兒請就行了。”花蕊娘不知道為什麼她們聽到王老婆子有這麼大的反應,隻一心想著莊戶人家早晨活計多,便出聲阻攔。
“咱們村沒有大夫,得上宗家祠堂去請。你小娃娃家的走不快,又不熟路,就聽你婆婆的。”趙氏走過來溫聲勸著,吳婆婆點了點頭,拉著花蕊娘就出了院門。
“那就勞煩嬸子了。”花蕊娘退出院子,看著趙氏給院門上鎖,便輕聲道謝。趙氏揮了揮手抿笑道:“啥勞煩不勞煩的,你婆婆看你們幾個親得很,說啥兩家話。”
說著趙氏就順著田坎往下走去,花蕊娘見她腳下走得飛快,心頭便是一陣暖烘烘的。
“走吧,”吳婆婆伸手拉了拉花蕊娘,花蕊娘回過頭來,將手放進她掌心裏,讓她牽著往大伯家走回去。
吳婆婆黑沉著一張臉,隻埋頭專心走路。花蕊娘瞧了又瞧,忍不住出聲問道:“婆婆,那王婆婆是不是不好?”
“我老婆子還真是不好說這話,那可是你嫡親的大伯。”吳婆婆轉過眼來瞧著花蕊娘,禁不住歎了口氣。
“婆婆,你待我們幾個比大伯親。”花蕊娘也跟著歎了口氣,實心實意的說道。
“小娃子家別學人歎氣,會長成個老太婆的。”吳婆婆微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花蕊娘的腦袋。
“這兩天你大伯大伯娘咋樣?給你們甩臉子看沒?”
“也沒……”花蕊娘猶豫了一下,從昨天上山回來之後,大伯娘就帶著她們幾個收拾院子到晚上,除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倒也沒多說啥話。
“按理我不該說這話,可這事兒你大伯不應當啊,那王老婆子會看啥病,淨弄些神神叨叨的糊弄人,每次給留的都是啥藥?就是香灰……”吳婆婆皺著眉頭,語氣裏透出十分的厭惡。
“什麼?王老婆子是跳大神的?”花蕊娘聽她這樣一說,心頭立刻揪緊了,腳下不自覺地就快了幾分。
“跳大神那是高抬了她,還偏有人聽她瞎糊弄。前兒周老三家的小孫女,本來也不是啥大毛病,就聽她瞎比劃喝了兩碗香灰水下去,第二天就給拉脫了形,送到宗家祠堂才救了下來,這都兩年了,還瘦得跟個柴禾。”吳婆婆用手比劃了兩下,一邊不住的歎著:“你大伯不應該啊,他可是念過書的人,廣文廣武兩兄弟不也在進著學,咋還請她去……”
花蕊娘怔怔的問了一句:“那跳大神的,不是得費許多銀子,我大伯他咋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