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管事最後是被陳平和兩個小廝架著離開的。
起初聽到花蕊娘做出要將自己趕走的決定,他是無論如何不敢相信的。畢竟花蕊娘年紀輕輕,身邊又沒有其他人扶持,到了麟州府少不得事事都要依靠他們幾個。許是從一開始就存了這樣的想法,所以魏管事並沒太把這個大掌櫃放在眼裏。
誰知道花蕊娘的性子竟然這般強硬,竟是說一不二。待到魏管事反應過來,且看見孫掌櫃他們幾個並沒有要替自己講話的意思,他這才開始慌了。
可是花蕊娘已是存了殺雞儆猴的心思,怎麼可能輕易收回決定,聽他討饒了幾句,麵上便有了幾絲不耐煩。陳平有心想幫著花蕊娘立一立威風,當即喚了人上來將魏管事“請”了出去。
等到陳平“送“了魏管事回來,亭子裏的氣氛登時變得微妙了起來。
孫掌櫃和幾個管事垂手而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上都有了些躊躇。花蕊娘也不著急,坐下來倒了一杯梅子汁慢慢抿著,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孫掌櫃終於按捺不住,隻得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開了口:“離開業還有一段時間,如今該如何行事,還請大掌櫃的示下。”
“桌遊館如今共有夥計二十六人,除了廚房裏還差三個打雜的已經著人伢子去尋了,其餘的地方都已經安排周到。我這就去取姓名冊子來,大掌櫃的若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就再做調動便是。”何管事眼珠子一轉,立刻湊了上來,討好的補充了一句。
等到他倆說完,丁管事才不慌不忙道:“人員調配原本是由魏管事掌理著,這一時半會兒倒也理不出個頭緒。依我看目前最首要的,便是挑選出合適的人選培訓桌遊講師,至於如何進行,還請大掌櫃費心指點一二。”
聽到這裏,花蕊娘的麵上才稍微露出了一絲滿意的表情,她將杯子往桌上一放,朝著陳平使了個眼色。陳平便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幾本薄薄的小冊子,挨個分發給在座的人。
眾人皆是凝神屏氣,恭恭敬敬的接過陳平遞來的冊子,麵上再不敢有半分懈怠的表情。冊子分到個人手上,見花蕊娘用目光示意,他們便翻開粗讀了起來。隻看得一會兒,孫掌櫃竟忍不住輕輕“咦”了一聲,抬起頭神色複雜的往花蕊娘這邊看了過來。
花蕊娘在心頭暗笑了一下,撩起眼皮淡淡的開口道:“生意一道,重在經驗和實例,這方麵,蕊娘將來少不得有要向各位求教的地方,還請孫掌櫃和各位管事不吝指點。”
“不不不,不敢……”孫掌櫃神色一慌,連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訕訕道:“大掌櫃心思細膩,所思所想別具一格,是孫某迂腐,孫某甘願受教。”
花蕊娘輕輕“嗯”了一聲,也不否認,隻道:“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人人皆有擅長和短板之處,唯有齊心協力、取長補短,才能將事情辦得圓滿。這本‘管理手冊’大家都拿回去看看,若是覺得有什麼不妥不恰當的地方,提出來咱們再行商量。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是打開門做生意,不管規模大小,凡事就得有個章程。照章辦事,事事有所依據,便不至於將來釀犯大錯。”
“是,”眾人同時挺直了身板,齊齊應了一聲。
花蕊娘暗暗鬆了口氣,一路上高高提著一顆心,這會兒終於落到了肚子裏。看來她定下的策略是正確的,要想收服這些人精一般的管事,一味的光靠懷柔和敬重可不行。恩威並濟、向來才是最正確的方式。
至於那“管理手冊”,不過是她臨行前的一個突發奇想。過去她也在職場摸爬滾打過好幾年,雖然各方麵仍是稚嫩,但編纂一些初級管理的條條框框,對她來說還算不得什麼難事。
那冊子上的許多道理其實空泛粗淺得很,隨便一個生意場上的老手也許都能做得更出色。但人們向來對未知的事物存在著敬畏之心,如今這年代的行商之人,靠的是悟性與實際打磨,以及師徒間口口相傳的點撥指引,並沒有將這行業的經驗門道歸納成為一個體係的先例。所以花蕊娘這本“管理手冊”橫空出世,應該能收到不錯的效果。
不管有無實際用處,起碼可以從一開始,給孫掌櫃這一批老人一個心理上的震懾,讓他們不敢輕易小瞧這位大掌櫃,將來辦起別的事來,自然會順暢得多。
而且從孫掌櫃幾人麵上的反應來看,達到的效果確實和預期設想的差不多。花蕊娘用指尖輕扣著桌麵,在他們幾個身上掃視了一圈,心下便有了計較。立刻微笑著開口道:“丁掌櫃方才所言極是,培訓桌遊講師乃是當務之急。魏管事既然走了,這挑選合適人手的事情,就交給丁管事去辦,諸位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