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練則哀嚎著,狗吃屎似的扒在地上,渾身上下是筋斷骨折的疼。他心中暗想:不是要下地獄給我洗罪嗎,怎麼玩起了小孩子的勾當,把老夫耍著玩……
鬼差們免強止住笑,其中一個雖然免強止住了笑,可仍然有些話不成句地說:“好長時間都沒有碰到……帶有如此大罪業的人物了……”
這一句話,又把鬼差們的笑癮給吊出了,又一次哄然大笑。一個像是執事的鬼差,為了區別自己的身份,免強止住笑,並唬著陰森的臉,指揮著幾個鬼差,抱著撬杠的兩端向兩邊扯拽,把撬杠又拉長了三尺多長之後,又把巨大的青石墩向上升高了些許,幾個凶惡的鬼差這才又抬起白練,像扔沙袋一樣把他扔到了撬杠中間的凹處。
這一次,白練雖說沒有被撬杠給彈上屋頂,但掛有混濁黑袋的一邊,仍忽忽悠悠地下垂著,險些碰著灰暗的地麵。
一個拿著德業簿的鬼差,近前看了看黑袋上的顯示,在德業簿上作了記錄,又繞到另一頭,看了看透明的白色袋子,作了記錄,然後走向西山牆的公案前,將作了記錄的德業簿遞給在公案裏坐著的副判官。
副判官向德業簿上瞄了一眼,臉上便是掩飾不住的蔑笑。立即,他從筆筒裏抽出判筆,在一個板笏上寫了一通之後,“啪”的一聲,將寫了字的板笏扔下去,一鬼差忙上前拾起板笏,遞給押解白練的執事鬼使,說:“去拿結果吧。”
押解白練的幾個鬼使,又吆喝著把白練押出去。繞過棠梨樹,捌了一個大彎,與好多被押解的披枷帶鎖的犯人擦肩而過之後,進入了另一個房間。
該不是又要坐撬杠吧?戰戰兢兢的白練想著,迫不及待地打量房間裏有沒有剛才彈他的那個大家夥。
哦,慶幸,沒有剛才那個彈人的大家夥。並且,他還發現,這個房間雖沒有剛才那個房間空闊,但卻比那個房間的擺設上檔次。那長條黑漆公案的裏麵坐著的三個值差的副判官,臉色也比剛才那個房間裏的副判官和藹。
押解白練的鬼差執事將寫著白練德業比重的板笏呈遞上去之後,便一屁股坐在公案前的簡陋長木凳上,其它幾個鬼使也一擁而上,分別坐下。
坐在公案右邊的副判官接過板笏之後,大略看了一下,便劈裏啪啦地撥弄起案子上的鐵算盤。
白練見押解自己的幾個鬼差坐在長條木凳上歇息,也小心翼翼的湊上去,試著想坐在另一條簡陋的長凳上。押解他的一個鬼差,立即伸出他腳上那漆了好多桐油的新靴子,“嗵”的一聲將凳子踢倒在地。白練正要落坐的屁股猛然坐了空,便四腳朝天地跌倒在地上。
幾個鬼差望著躺在地上痛苦掙紮的白練,好像又想起了他在剛才那個房間被彈起的情景,又一次忍俊不禁,狂笑起來。
公案裏的三個副判官迷惑不解。押解白練的一個鬼差便起身附耳,說與他們聽。三個副判官聽了,也望著白練,捂著嘴巴蔑笑起來。
白練大為生氣,但他立即想起他在陽間為宰相時,曾這樣蹬過許多下屬官僚,今天被這些鬼使戲弄,可能就是還陽間的業債吧。於是,他便忍著疼痛,並不惱火,而是一副欣然自得的模樣,並艱難地用枷索擩著地,哼哼嘰嘰的努力爬起。
撥算盤的副判官撥了一通鐵算盤之後,拿起筆,龍飛鳳舞地寫了一通判令,轉與坐在中間的判官。中間的判官蓋上印章,又轉與最左邊的副判官。那右邊的副判官審核一遍之後,又砸蓋了一個印章之後,遞給押解白練的鬼使頭,不解地說:“難怪他被稱罪台上的稱罪杠彈起,確實罪孽深重呀。凡是罪孽深重之人,前生幾乎都是位高權重的人。像他們這樣的人,差不多都是形神全滅。就是下地獄洗罪消業,恐怕也避免不了元神迷散呀!何苦讓他多受這份罪呢!直接把他形神全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