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言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唉!這句話以前不明白,現在想起來,那真是三味真言呀!這句三味真言可能是祖宗們曆經了數千年的教訓,才總結出來的經典。可是,男人入錯行了,還有機會重新再來,這女人嫁錯郎了,一腳跨進男方的門檻,想要抽身重新開始,一切的風景都是天上地下的不同了。
都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隻有結過婚的女人,才能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深理和奧妙。並且,隻有嫁錯郎的女人,才徹心徹肺地體味出這句話的智意。因為一個人的壽命能活七十歲的話,那她三分之二的幸福和生命,都與所嫁的那個男人捆綁在一起了。而那三分之二的生命,正是一個女人最懂得愛恨情長、懂得喜怒哀樂的歲月。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父母最值得信任,父母對子女的愛,因為有血脈的承連,是任何一種力量和利器都斷不開的;而夫妻之間的愛,真的就像同眠鳥一樣,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被驚散,從此各奔東西,無牽無掛。
可笑的是,自己沒出嫁的時候,母親還時常給自己說,做為女人,隻有嫁個好丈夫才是最有福氣的。可現在她也嫁了丈夫,並且,丈夫在相貌和才能上,都是公認的優秀男人,可她這個做妻子的一天都沒有感覺到幸福……
金枝在空冷的院子裏徘徊著,思想著,恐懼著,擔心著——擔心自己生孩子的時候會出事,擔心婆家人會利用她生孩子的時候動手腳……金枝一想到婆家人,就像看到他們那仇視自己的陰毒眼神一樣,立時無助起來。於是,她慢慢地出了院子,向去東冷村的方向走去——她要回娘家,她要母親來看著她生孩子,這樣,她在生孩子的時候才感到安全。
田野裏,是一望無際的泛著黃浪的麥子,貌似全都熟透了。田地與路的中間,有一條不太深又不太寬的溝壑相隔。這條溝壑,是平時用來防洪防旱的。溝的兩岸上,種滿了密密麻麻的柳樹。這溝兩邊的柳樹,就像年郎織女一樣,一排是長在溝那邊的地頭,一排是長在溝這邊的路旁,隔著窄窄的水河溝,近近地相望著。
三三兩兩的村裏人,正蹲在地頭的柳樹下,歇息話桑麻。飛揚著塵土的路上,有三五成群的行人,接連不斷地走過。金枝納悶:今天的路上,怎麼有這麼多的人呢?
每遇到有人在地頭聚堆,或路上有行人,金枝趕緊溜繞著粗壯的柳樹,以躲避在地頭聊天的人或路上的行人。因為,她害怕那些人看見她赤光的下身。可是,那些人都好像沒看見她似的。
金枝欣慰,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金枝的婆家在黑獄村,她出了村子向東走了半裏路,是一條鋪著沙石的南北大官路,這條寬敞的大官路,橫跨過白骨集的街西頭,一直通到自己的娘家——東冷村。
大官路上的行人更多了,官路的兩邊是枝繁葉茂的楊樹。本來就灰蒙蒙的陰天,被巨傘一樣大的楊樹層層疊疊地一搭遮,大官路上更顯得陰冷而灰暗了。不時的有富足家戶裏的人,趕著馬車或驢車,耀武揚威地喲喝著,呼嘯而過,並灑下一路歡笑,揚起一路塵煙,周圍頓時昏天黑地的。
金枝仍然繞著路的邊沿走,好在每個行人都沒有發現她似的,不去看她一眼。當路過白骨村的村西頭時,她不由自主地向東邊的街上張望,驚奇地發現,白骨村的大街上人山人海,擁擠異常。她猛然明白,今天白骨村有繩,路上之所以有這麼多行人,都是到白骨集上趕繩的。
再向南走,前麵是一個十字路口,金枝努力了好幾次。都沒有穿過它。因為人來人往的趕繩人,全都像沒看見她似的往她身上撞,嚇得她趕緊退回來,躲避到路邊的楊樹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