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戲台設在村東邊的一塊空地上,空地後麵是一大片樹林子,等我們過去時,看到賈叔正在給戲班交錢。
因為戲是給鬼唱……確切地說,這場戲,是唱給今天剛下葬的賈師聽的,所以價格不菲。
再加上賈師是橫死的緣故,賈叔好說歹說,人家戲班子才同意給唱,當然價錢要翻一倍,這樣算下來,這場鬼戲沒幾千塊錢是搞不定的。
按照村裏的規矩,這唱鬼戲和守屍,出殯一樣,都是必不可少的步驟,因為死人聽了戲,才能安心上路。
我聽賈月說,之前村裏有家人辦白事,為了省錢沒請鬼戲班子,結果三天後,死人從墳裏自個爬了出來……
當時賈叔交完錢,見我和賈月站在那看,賈叔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你倆跑來幹啥?快回去!這戲不許活人看!”
我和賈月隻好裝著要回去,等賈叔走後,賈月拉著我來到後麵的樹林子裏,找了個隱蔽位置後,我坐在草地上,前方戲場盡收眼底。
“怎麼樣?這位置不錯吧?以前我小的時候,經常和村裏小孩在這偷看鬼戲!”
賈月美目注視著前方,俏臉看上去很興奮,這小姑娘除了膽子大,性格直以外,似乎對靈異事件很感興趣,之前還嚷嚷著,要我帶她去鬼賓館瞧瞧。
我哪敢帶啊?那鬼地方,活人最好別進去,我可不想賈月身上也中陰咒。
這會,戲班子的人正在忙碌著,他們在戲台下方,擺了幾十個空凳子,每個凳子前,還各點著根蠟燭。
我指著那些凳子,問賈月:
“除了咱倆,又沒人來看戲,擺那麼多凳子幹啥?”
賈月沒好氣地瞟了我眼,道:
“你傻啊?那些是給鬼準備的座位!等會鬼戲一唱起來,除了我哥以外,說不定還有其他路過的孤魂野鬼,也會來看戲!”
“這些凳子,就是給它們準備的!等會你瞧仔細啊!要是哪個凳子前的蠟燭滅了,就說明有鬼坐上去了……”
本來,我以為這鬼戲隻唱給賈師聽的,沒想到還有別的鬼要來?
早知道這樣,勞資就不來了!
怎麼說呢,我這人平時膽子雖然大,但我怕鬼啊!平時網上的靈異我都不敢看,現在你讓我來看鬼戲?
要不是為了陪賈月,打死我也不敢來啊?
見我表情慌張,賈月捂著小嘴,噗嗤一聲笑道:
“包昆,你膽子這麼小,咋在鬼賓館上夜班啊?隨便來個人裝成鬼嚇你,你心髒都得嚇壞吧?”
我難為情地笑了笑,道“哥哥我在賓館裏混的有多好,你個小姑娘能知道?賓館一樓,那是哥哥的地盤!隻有我嚇別人,誰還敢來嚇我?”
賈月哪知道我在賓館裏偷裝監控啊,她還以為我吹牛呢,就朝我呸了下,道:
“不要臉!”
這時,我看到前方的戲場裏,有人將賈師的遺相,擺在了看台正中的座位上。
遺相裏的賈師,麵無表情,死死注視著前方。
拍了拍我肩膀,賈月興奮道:
“快看!鬼戲要開始了!”
我打起精神,往戲台望去,隻見隨著陣淒涼的音樂響起,一個濃妝打扮的女人,慢慢走上戲台,對著台下空蕩蕩的凳子,道:
“生死有命!人鬼殊途!戲唱的不好,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說著,那女人朝看台深深鞠了個躬。
寂靜的夜,簡陋的戲台前,一排排空蕩蕩的座椅……這一切在我看來,顯得陰森而詭異!
當時我和賈月躲在樹叢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隻見那女人又客套了幾句,然後朗聲道:
“第一場戲,《陰妻進門》!”
在一陣鑼鼓和喇叭聲中,鬼戲正式開演,其實這鬼戲和普通戲也差不了太多,無非就是曲調和戲詞淒涼些。
“負心郎啊……你還敢來見我……”
一男一女,你一句我一句地唱了起來,但我當時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戲台上,我在盯著座位前擺放的那些蠟燭。
按賈月的說法,哪盞蠟燭滅,就說明有鬼坐下!可我瞧了半天,楞是沒瞧見一個蠟燭滅……
果然,這玩意是騙人的!
就在我暗暗鬆了口氣時,一旁的賈月卻輕輕拽了我把:
“快看!有蠟燭滅了!”
我心髒撲通一跳,急忙往前方看去,隻見看台正中,賈師座位下的蠟燭,竟然滅了!
賈師……是它來了?
因為白天才下過雨,此時村子裏靜得一絲風都沒有!見那蠟燭熄滅,賈月捂著小嘴,美目裏有淚花閃動。
“哥哥!”
在我身旁賈月失聲道,我和賈月貼著坐在樹叢裏,彼此十指相扣,能感覺到她手心的冷汗。
不知不覺間,第一場戲落幕,一個包公打扮的男人走上台,朗聲道:
“下一場戲,《閻王怒判負心漢》!”
一陣敲鑼打鼓中,鬼戲再次上演,我這人對戲劇不在行,當時我躲在草叢裏,四處張望了下,能看見不遠處的村子裏,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