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接方子洲的長途電話,我特地到家住京興市的女同學家做客。晚上,自然是選擇了和女同學同住。趁女同學到她媽媽的房間看電視的機會,我把女同學家的電話號碼以短信的方式發到方子洲的手機上,方子洲馬上就把電話打了過來。聽電話裏一片嘈雜的聲音,我就明白,這電話一定是他在馬路邊上任意一個電話亭裏打的。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看過《綠色屍體》一類的文革手抄本小說嗎?”
“看過。怎麼了?”
“你還記得有這麼一個情節嗎?深入敵人內部的公安人員晚上睡覺時,沒敢睡在床上。而到夜裏,果然有人上房揭瓦,並從揭開的瓦塊處,往床上打了黑槍!被子裏的枕頭被打了好幾個眼!”
“你可別嚇唬我!”
“我真的遇上這種事兒了!我住的小旅館,晚上竟被旁邊建樓的吊車砸塌了。我睡的床就正好被吊車的大鐵鉤不偏不斜地砸了個正著!”
我驚呆了:“那你……”
“一個國家安全部門的同誌救了我。晚上,他硬是事先把我拉到賓館和他一塊兒住了一宿!今天,在這個世界上,我終於有了一個我真心敬佩並且衷心感謝的人!”
“他是誰?他怎麼會曉得事前救你?”
方子洲隻是支吾道:“他?你也認識,你也應該感謝他!他真是一個好人!”
而後,不論我再怎麼好奇,再怎麼詢問,他都不再提這個安全部門同誌半個字了。他避開我的盤問,給我講述了一段像文革時期手抄本小說一樣驚險、一樣撲朔迷離的故事。隻是這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三下江南》中的葉飛,也不是《一隻繡花鞋》中的幹警,而是赤手空拳的平頭百姓――方子洲他自己。
那是在我與天竺支行駱、吳行長鬥法的前一天,方子洲的手機突然響了。方子洲看著手機液晶顯示屏上的外地陌生號碼,很是詫異,“喂喂”了幾聲之後,對麵卻傳來了一個陌生女人的笑聲。
“你找誰?”方子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女人繼續笑著,操著南方口音說:“我想你應該曉得我!”
方子洲以為是我突發奇想,找來個女同學來逗弄他,便開起了玩笑。他信誓旦旦地表白自己蟬兒一般的高潔:“除了柳韻,我沒和任何女同誌來往!”
女人“咯咯”地笑出了聲,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調:“北方男人就是好!你就這麼老實嗎?”
“可惜我是不討女孩子喜歡的上海人!”
“可我不是為男女之事找你的!”
方子洲立刻警覺起來:“你到底是誰?”
女人不再笑了,提醒道:“在薇洲,咱倆見過麵,而且,不隻一次!”
方子洲立刻明白了什麼,追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女人為了取得方子洲的信任,老老實實地解釋道:“《京興晚報》的人,誰不認識你!而《京興晚報》的電話是公開的!”
方子洲感歎女人的爽快和睿智,試探著再問:“我根本不曉得你是誰,你找我幹嗎?”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裏有你感興趣的好東西!”
方子洲心裏明白,這個女人不是別有用心,就是送上門來的線人,決不能等閑視之。於是,他便故作平靜的欲擒故縱:“我這個人除了喜歡拍幾張照片,沒什麼其他興趣!”
女人又笑了:“你有沒有搞錯!我不知道你對什麼感興趣,我找你幹嗎?”
見方子洲將信將疑地沒吱聲,女人沒打啞謎的興趣了,索性直截了當道起來:“你在薇洲丟的錄象帶,你感不感興趣?趙自龍的秘密材料,你也不要?”
立刻,方子洲渾身的神經都興奮起來,他本能地確信這個女人無論如何都會給自己一個巨大的幫助,便也直截了當地問:“得!咱倆都來個爽快的!你要什麼價?”
女人冷笑兩聲:“東西你先拿去!價碼看你辦事的結果再說!”
方子洲依然實在而精明:“案子成了,你可不許獅子大開口呀!”
女人沉吟片刻,終於交了自己的實底,咬牙切齒般地低聲答道:“事成了,獎金全是你的。事不成,如果你我還活著,你的費用也算我的!”
方子洲被女人言語的陰森搞出了一身冷汗,警惕地問道:“你到底是誰?我怎麼相信你呢?”
女人回答:“你還記得上次你到薇洲,在西湖賓館,你的女朋友或者叫未婚妻,怎麼問你的?”
“她叫我‘別問我是誰!’這不是在開我的玩笑嘛!”
“這怎麼是玩笑?因為,在你進房間之前,我給你的未婚妻,那個叫柳韻的漂亮小姐,塞了一份材料,讓她小心薇洲摩托車集團公司的陰謀與陷阱!她錯把我當成了你!這也很自然,因為咱倆本來就從事的是一種職業,區別隻是我是暗的,你是明的;我是為了個人恩怨,是被逼無奈的,而你是自己主動的,似乎是為了錢和你的愛好才幹的!”
“可柳韻沒告訴我這些呀!”
“沒一個女人希望自己的愛人從事你這樣的活動,她怎麼會告訴你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