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頌揚最後的幾句話才是真正的提醒,成天樂恐怕會在警察那裏吃苦頭,但這件事最終不會由他承擔主要責任,成天樂與飛騰公司其他員工處境完全是一樣的。可是除了法律,另外有些事情就不好說了。
畢明俊卷走了好幾個億,那些可都是客戶的錢,每人損失少則幾十萬,多則上千萬。能拿出這麼多錢做地下外彙交易的人,絕大多數都不簡單,非福即貴、在各條道上都很有辦法。他們可不是什麼警察、會講什麼法律上的責任。畢明俊跑了,但是外彙交易部的總經理成天樂還在,幾個億的資金夠買多少條人命了?這些人會放過成天樂嗎?——這才是成天樂最需要擔心的問題,如果他真想逃跑的話,所要躲避的也正是這種危險。
聽見艾頌揚如此警告,成天樂反而更不能躲避了,他隻有老老實實的去“投案自首“。就算他本人能跑掉,也得從此過著隱姓埋名的通緝犯生活,而且他的家人仍會受到威脅。另一方麵,成天樂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他有修為在身。張瀟瀟當初設埋伏想對付他,成天樂就知道自己的身手了。如果真有什麼凶險的話,那就去麵對吧,這世上很多事就像修煉中的魔境一樣,是回避不了的。
艾頌揚提醒他現在就去找保人或去請律師,成天樂頓時有一種舉目無親之感。出了這種事,他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卻又不敢給家裏打電話,怕把父母給嚇著了。但又能找誰求助呢?這可不是一般的關係能做到的。
成天樂並不想牽連別人,就算有人對他好,也不意味著欠他什麼。他差點脫口而出道:“艾老板,假如我被帶進去了,想辦法取保候審的話,你就幫我做個保人吧?”但這句話隻在嗓子眼打轉卻沒說出口,他和艾老板的交情還到不了這種程度,人家肯特地出來等他提醒一聲,已經是相當有好心了。所謂交淺言深,確實也不能求他辦這種事。
成天樂鬆開艾頌揚的胳膊走向交易部的時候,這段短短的、無比熟悉的路卻顯得那麼陌生而漫長,他有一身功夫,此刻卻覺得兩腿有點發飄,如同行走在雲端一樣。他想打電話,卻不知道該打給誰,父母那兒是不敢通知的,在蘇州最好的朋友畢然與時強,如今與他都是一樣的處境。
聽艾老板剛才說,那兩位勤奮的員工比他到的還早,已經被警察扣下了。至於吳燕青、樊師傅等人,更不能因為這種事情去求他們幫什麼忙。還有一直對他很不錯的花膘膘,恐怕也不好去開口,人家已經幫了他那麼多了,成天樂又從來沒為對方做過什麼!
想到花膘膘,愁苦中的成天樂多少有一絲寬慰與慶幸,因為花總已經在前不久銷戶、將資金都轉走了,恰好回避了數百萬的損失啊!他又想起那天花膘膘在電話裏提醒他該考慮換個工作、外彙交易部的業務畢竟不太正規。難道花總也察覺到什麼不對,但又不便明說,於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提醒?
可惜等成天樂反應過來已經遲了,他很想給花膘膘打個電話問他都知道些什麼,卻又忍住了。花膘膘是他的恩人,成天樂一直心存感激,在這個時候他的對外聯係可能都會被警方調查,他不想把花總也卷到這件是非中。
他又想到了張瀟瀟和吳賈銘,這兩位妖修別的事情還可以幫忙跑個腿,可這種事情恐怕也幫不上太大忙,成天樂將要麵對的是蘇州警方以及那些被卷走了巨額財富的客戶們。他當然也想到了他正在追求、或者說也正在追求著他的姑娘蘇福,不知道小蘇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周末的約會是泡湯了,而他現在的處境恐怕也無法與小蘇繼續交往下去,否則可能會給這姑娘帶來麻煩的。
他還想起了小蘇的頂頭上司董洛,董洛前天剛剛投了三十萬來開戶炒外彙,轉眼就被畢明俊卷走了,這叫什麼事啊!雖然到交易部來炒彙應該是洛洛自己的主意,可手續畢竟是小蘇代辦的,這筆損失也許對洛洛來說不算太嚴重,但不知道她會不會遷怒於小蘇、小蘇在公司的處境會不會因此受影響?總之成天樂想起了這件事,內心中對蘇福與董洛都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愧歉。
他自以為很鎮定,但已經忘了開車,那輛黑色的奔馳就丟在了路邊,車門也忘了關上,鑰匙還插在上麵。不過很快就有一個人拔出了車鑰匙,關好門從成天樂身後走了過來,並不是已經閃到路對麵的艾頌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