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一直在說話卻沒有立刻動手,其實交談本身就已經是一場交鋒,心境上的破綻、信念的動搖、精氣神的鬆懈,對於高手搏命而言可能都是致命的。而他們一旦交了手,那就沒有任何回旋餘地了,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麵,所以都在凝聚法力蓄勢待發。
成天樂依然站著沒動,而劉大有又上前一步提出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成天樂,就算你今天殺了我,又如何解釋這件事呢?你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你方才說的話,以你的身份擅殺大有宗宗主,等待的將是大有宗滿門的報複還有整個昆侖修行界的質疑與追究,你可知後果有多嚴重!”
這句話不能說沒有道理,的確是成天樂必須要考慮的問題。維維在雪山碧玉湖中見過劉漾河,但她也不清楚劉漾河就是劉大有。今日雪山碧玉湖中周環與鄭方已死,要說人證的話,其實劉大有本人才是唯一的人證。假如成天樂殺了劉大有,那麼事情可真是死無對證了。
不料成天樂又笑了:“劉漾河,你可真夠笨的,是想笨死嗎?我方才已經說過不需要證據,今日殺你便是殺你,也不想把它當做什麼功績宣揚。從此之後,這世上便不存在劉漾河,至於你是否曾經還是劉大有,對我來說無所謂。那位大有宗宗主,就是在這茫茫雪山中失蹤了,誰愛找誰找去!我想那麼多幹嘛?”
躺在亂石叢中的花豬也忍不住嗬嗬笑出了聲,禇無用重傷之餘還能笑得這麼開心,看來今天笨死的不是他這頭豬,而是劉大有。禇無用嗬嗬笑道:“劉大有,你怕了,你也錯了!”
這話不帶任何神念,禇無用已經不能凝聚法力發送神念,但在場的人都能聽懂。禇無用不久前也曾問過劉大有——可曾考慮過後果有多嚴重?而劉大有回答此地發生的事不會有任何外人知曉,大雪與禇無用等人就是在茫茫雪山中失蹤了。
此刻成天樂也是這麼回答劉大有的,令禇無用不得不笑。禇無用很清楚那種感覺,因為他剛剛經曆過。他問出那番話的時候,很清楚自己心中的恐懼,他真的很怕,但當時也必須挺身而出攔在斷崖之前。而劉大有此刻這樣問成天樂,也暴露了他內心中的恐懼。
禇無用也清楚,雖然都是害怕,但劉大有此刻的感覺比他方才要複雜得多,不僅是麵對強大對手的驚懼,而且有麵對自己時深深的恐懼。就“劉大有”這個人來說,創立了妖修傳承宗門,盡管在很多方麵是效仿萬變宗、有一較長短之爭,但他與成天樂之間本不應有私仇,更不至於落到不死不休的局麵。
可惜劉大有就是曾經的劉漾河,他一直以為自己活在成天樂的陰影之下,所以要與之抗爭、甚至除之後快,其實也是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下,無論怎樣改頭換麵,他還是那個劉漾河。而成天樂根本就沒有特意在意過這個人,假如不是偶爾發現蛛絲馬跡勾起回憶,甚至快把劉漾河給忘了,忘不掉的隻是劉大有自己。
當初的成天樂與劉漾河之間,究竟是誰傷害了誰?成天樂是被騙進傳銷團夥的苦主,不僅他被騙了,前女友蘇福也陷入同一組織的傳銷團夥不得脫身,將成天樂又騙了一次!成天樂北上天()津,搗毀了狼妖車軒為首的傳銷團夥總部,而真正的幕後操控者是劉漾河等人。
成天樂這麼做是一種自我救贖,同時也是防止更多的人繼續被這個傳銷團夥所騙,八達嶺投資公司被搗毀是罪有應得。劉漾河本有機會隱姓埋名而去,後來他甚至成為了大有宗宗主劉大有、昆侖修行界舉足輕重的人物,這已經是大福緣逆轉。
可他還是怕成天樂,無論成天樂是強大還是弱小,他都帶著恐懼,幾次三番想要暗算此人,並不是因為那所謂的仇,而是他想掩飾罪行,也害怕麵對曾深深傷害過的成天樂。有人會害怕被自己傷害過的人,這種心態不難理解,尤其是當對方本無過錯,卻被自己的罪行深深傷害的時候,想到對方時總是伴隨著一種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