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煩 第十章 鋪石板
那天快下班了，有群眾把東沙攔在了辦公室裏。
什麼事？東沙問。
鋪石板的事。群眾說。
東沙哈哈大笑，說：我早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的。
鎮長，聽說古街裏的水泥路要改成石板路？群眾又問。
隻是個想法，還沒實施。東沙說。
多可怕的想法喲，要是真鋪下去的話，那可是勞民傷財的事。群眾說。
鎮長，群眾對鋪石板有意見？辦公室主任後來問東沙。
是呀，沒意見才是怪事呢。東沙說。
主任努努嘴，聽不懂東沙講的話。東沙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
策劃一下，群眾會讚成鋪石板的。主任又努努嘴，顯然，還是有點一知半解。
翌日，東沙就去了趟古街。其實，即使群眾不來反映，他心裏也一直牽掛著那事。隻是，這石板不是想鋪就能鋪的。東沙自己心裏清楚，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時間窗口。
東沙提著一根竹竿，像盲人似的邊走邊敲。好奇的群眾不斷地圍觀過來：鎮長，這好好的水泥路敲它幹啥呀？是不是要鋪石板呀？
東沙抬起頭說：不鋪了，我看水泥路不錯的。
聽鎮長這麼一說，群眾哄的一聲笑開了，弄堂裏還響起了歡呼的掌聲。可是，我發愁呢。東沙說。
東沙鎮長，有什麼愁呀？我們幫你解決。群眾問。
我向上麵承諾了要鋪石板，現在沒法去交代。東沙說。
這事簡單，選條小弄堂隨便鋪一下去交差不就行了。有群眾提議。
東沙鎮長可是位好鎮長，我們也不能過於為難領導。提議馬上得到了大家的響應。
謝謝啦！東沙微笑著收起了竹竿。
回到辦公室後的東沙緊急召集有關人員，交代鋪石板的事。東沙說：
我們現在要鋪一條樣板路，必須高標準去完成。
樣板路完成後群眾就不反對其他路鋪石板了？主任說。
群眾本來就沒反對，反對的是不符合群眾利益的事情。東沙說。
主任又努努嘴，這回他似乎聽懂了些什麼。
因為得到了群眾的理解，樣板路鋪得相當順利。不久，完工了。
那天快下班了，又有群眾把東沙攔在了辦公室裏。
什麼事？東沙問。
鋪石板的事。群眾說。
東沙哈哈大笑，說：我早知道你們會來找我的。
群眾說：是喲，怪我們見識少，以前不知道石板路會這麼好。
好在哪兒呢？東沙故意問。
陰溝全疏通了，再不怕洪澇了；自來水管重新裝了，再不怕停水了；夏天走在石板路上也涼快了；古街的味道也濃了……群眾說。
東沙接著問：那今天各位找我是……我們來要求鋪石板路的事，看鎮長給不給麵子。群眾說。
不行，樣板路完工後鎮裏就不打算在古街鋪石板了。東沙很冷靜地說。
這……這……鎮長，鎮裏當初可是想鋪石板的呀。群眾剛才的熱情頓時像被澆了一盆涼水。
今天過來隻代表你們幾個人，還是古街所有老百姓？東沙問。
應該可以代表古街老百姓吧，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去做工作。群眾說。
不行，不能鋪。東沙說。
鎮長，群眾有要求了，應該可以鋪了。主任貼著東沙的耳朵悄悄地說。
你懂個屁。東沙把茶杯往桌子上一蹾。在場的群眾都被嚇了一跳。
後來幾天，不斷有群眾來找東沙。主任說鎮長出差去了。群眾不信，說鎮長的車子還在呢。其實，那幾天東沙的確在外麵出差，隻不過他本來沒必要出這趟差。東沙向主任交代：有情況隨時彙報。
那幾天，主任一天一個電話：群眾要求很強烈，可以行動了嗎？東沙卻說：最佳的時間窗口還沒來臨。有一天，主任彙報說：古街上的橫幅都打出來了。東沙問怎麼回事。主任彙報說群眾強烈要求古街恢複石板路。東沙終於爽朗地笑了起來：開始吧！
那天，東沙出差回到家，老婆如晶指著他的鼻子出氣：差點把我也當成石板鋪下去了，你躲避啥呀，這是欺騙群眾行為知道不？東沙笑著說：女人家懂什麼，不是我不相信群眾，是群眾有些事不明真相需要我們去引導。如晶說：你在鎮裏群眾工作都是這麼做的？東沙說：現在流行策劃，如果當初腦袋一熱不顧群眾所思所想就去鋪石板，不知後果會如何？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嘛。如晶沒好氣地說：隻此一回，重犯小心我去告你。東沙捂著自己的嘴，一臉孩子氣地說：知道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