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6 他似乎想確定 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真實的人(1 / 3)

我在樹林中走著,走著,不久來到一塊平整的空地。百花齊放:的山坡下,鱗次櫛比排列著一棟棟木屋。一條街道蜿蜒穿梭過這些房子;路上熙來攘往,盡是個子非常矮小的侏儒,跟我已經遇到的那些沒啥兩樣。山丘頂端,一間小屋子孤零零矗立著。

看來,這兒找不到我可以谘詢的地方官員,但無論如何我還是得查出,我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一走進村子,我就看到一家小麵包店。我從鋪子門前走過時,一個金發姑娘出現在門口。她身上穿著紅衣裳,胸口繡著三個血紅的心。“剛出爐的麵包啊!”她綻開笑靨,親切地招呼。

麵包的香味一陣陣襲來,我忍不住邁步走進這間小鋪子。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嚐過麵包了。這兒,一條條麵包和各種點心堆放在沿牆的寬闊櫃台上,令我食欲大動。

烤箱的煙氣從狹窄的後房飄出。這時,另一位身穿紅衣的姑娘走進小鋪子來。她胸前繡著五個紅心。

我恍然大悟:“梅花侏儒”在田野幹活,照顧牲口;“方塊侏儒”專門吹製玻璃器皿;“愛司侏儒”穿著漂亮的衣裳,在林中采集鮮花和漿果,而“紅心侏儒”則負責烘焙麵包。現在我隻要查出“黑桃侏儒”幹的是什麼活兒,對整場牌戲的布局,就能知道個大概了。

我伸出手來,指著櫃台上的一條麵包問道:“我能不能嚐一嚐?”

紅心五倚在樸實的木製櫃台上。那上麵擺著一個玻璃缸,裏頭養著一條孤單的金魚。她凝起眼睛看著我。

“我想,我已經好幾天沒跟你說過話了。”她臉上的神色顯得非常困惑。

“對啊,”我回答。“我剛從月球掉落到地球上來。我向來不擅長說話,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擅長思考,而既然思考上有困難,不如幹脆閉上嘴巴,保持沉默為要。”

經驗告訴我,跟島上的侏儒打交道時,千萬別把話講得有條有理。跟他們一樣胡言亂語、東拉西扯,反而能達到溝通的效果呢。

“你說你從月球掉落下來?”紅心五問道。

“是的,從月球掉落。”

“那你一定想吃一片麵包噦。”紅心五毫不思索地說。在她看來,從月球掉落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就像站在櫃台前烘焙麵包。

果然不出我所料。隻要我仿照他們說話的方式,就不難跟這群小矮人保持某種溝通。

突然,紅心五的臉色凝重起來。她倚在櫃台上,傾身向前,壓低嗓門悄聲對我說:“未來存在於牌中。”

說完,紅心五又回複原先的神態。她撕下一大片麵包,塞到我手裏。我接過來,一股腦兒塞進嘴巴,一麵嚼一麵走出麵包店,來到狹窄的街道上。這間鋪子賣的麵包味道有點酸,但嚼起來很有勁,而且絕對吃得飽。

街上走動的侏儒,背上全都繡著紅心、梅花、方塊和黑桃的圖徽。製服分四種:紅心侏儒穿紅色衣裳,梅花穿藍衫,方塊穿粉紅衣裙,黑桃穿黑衣。

有些侏儒個子比較高,身上的穿扮看來像國王、王後和侍從。

國王和王後頭上戴著王冠,而侍從則在腰間佩戴一把劍。

我發現,撲克牌的每一張牌在這兒隻有一個代表。我隻看到一個紅心K、一個梅花六、一個黑桃八。島上沒有兒童,也看不見一個老人。這些侏儒全都是青壯之輩。

我在街上逛了一會兒。侏儒們看到我,隻瞄了一眼就轉身走開。

隻有梅花六——就是騎在六足怪獸背上在馬路馳騁的那個侏儒——走上前來向我打招呼:“太陽公主一路走到海洋邊。”說完,他繞過街角揚長而去。

我開始感到頭昏腦脹了。顯然,我進入了一個建立在特殊階級製度上的社會。看來,這座島嶼的居民日常遵守的不是法律,而是漫步在這個小村莊上,我感覺很不踏實,就像玩單人牌戲,被卡在兩張牌中間,不知何時才能結束這場牌局。

村中的房子全是低矮的木屋,門外懸掛著玻璃油燈——我看出,這些油燈都是在方塊侏儒的玻璃工廠製造的。這會兒燈還沒點亮。太陽就要下山了,但整個村莊依舊沉浸在金黃色的晚霞中。

屋外的板凳和屋頂的飛簷上,放置著一個個玻璃缸,裏頭養著金魚。我也發現,村中四處散布著大大小小的瓶子,有些就隨地丟棄在巷子間。我看見幾個侏儒手裏握著小瓶子,在街上遊逛。

有一間房子比其他的房子大得多,外觀看起來像倉庫。我聽見屋裏傳出敲敲打打的聲音,把頭伸進門中一瞧,發現裏頭是一家木工廠。四五個侏儒正忙得不可開交,正在組裝一張大桌子。他們身上的服裝、款式和田野侏儒的藍色製服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衣服顏色是純黑,背上繡的圖徽是黑桃,有別於田野侏儒的梅花。

我心中的謎團終於解開了:黑桃侏儒是以木工為業。他們的頭發黑得像煤炭,但皮膚卻比梅花侏儒蒼白得多。

方塊J坐在屋前一張小凳上,凝視著夕陽在他的劍上反射出的光。他上身披著一件粉紅長外套,下身穿著一條寬鬆的綠褲子。

我走到他麵前,必恭必敬鞠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