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本就是爹爹手下的人,新登基還沒行大典的皇帝,知道不要爹爹這個攝政王,怎麼就不能替公主擋了這門親事?“這親事對他們不利,他們會接受?”這話問得有些心虛,因為混了點私心,更加暴露了我企盼這婚事不成的賊心,怪不好意思的。
“左丞相的長子就是個榆木疙瘩,你這是著了什麼道?”他果然說出來是不留情麵的,“他們當然不肯接受,他們恨不得把我們家一鍋端了,但也要有這個本事。先帝駕崩前還要宴請我們,他們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掌禮樂司儀的官看過了,公主駙馬,當出生名門,既要是現今的名門,祖上又需與太祖皇帝是一齊打天下的元老,本就沒有幾家;掌星象占卜的官又夜觀星象、日拈龜殼,算得這駙馬得是午時出生的,才受得住家迎公主的貴氣,隻有左丞相的長子了。”
我心裏犯了嘀咕,之前上課的時候,有一日提到生辰,木陽大人說自己是午時出生的,“公主不是定了和木陽大人?”
二哥的回答同昨天爹爹的驚人相似,“他可無福消受,還駙馬?我看他連親都不能成。”木陽大人,隔著道屏風,也教了我們許多有趣的故事,對了不少美麗的對聯。
我默默地回了房,看著牆角支著的琴,又想起那幾夜的簫聲,我還想見見他,或者,至少故地重遊一下。如是寺太遠,珞珈山平日又是獵場,隻有京郊的桃林了。
我看看榻上還昏睡的梓嬋,她似墮入一場沉沉的夢裏,夢裏有山有水,還有她的至親愛人,她的眉頭時皺時鬆,似經曆無窮世事。一時半會兒也是醒不來的,我揣著那鸚鵡螺號角,前腳剛要踏出府門,已經被小廝攔了下來,“王爺說了,沒他的吩咐,誰都不可出府。”
“我大哥就出去了!”這小廝可休想攔住我。
“世子是奉了王爺的令出去的,郡主就在府裏好生待著吧。”這小廝還挺執著,不光執著,還很講究策略,就說這幾句話的功夫,他吊足了那公鴨嗓門,一嗓子便召來更多的小廝,全堵在了門口,不讓我出去。
我正要大鬧府門,娘親屋子裏那丫鬟出麵了,一時那些小廝都沒了聲響,隻看著她。要說她當個丫鬟,真是可惜了,那美人胚子,說不都還能和公主比比,隻可惜了是罪臣之女,更別提不苟言笑。笑可是少女最利的劍,她偏偏不愛用,饒是這樣,府裏的人都還是遵著她順著她。
“夫人問外麵吵什麼,王爺下令,誰都不許出府。”難得連娘都幫著爹爹,我趁早收了手罷,怏怏回了屋,趁著屋子裏手忙腳亂,直接翻到屋頂上在屋脊上坐著。
傍晚總算退了些暑氣,西麵的火燒雲卻仍舊熱烈,我看到那團火似的雲朵下麵,真的騰起了熱浪,火舌直舔天際,城南失火了?遠遠似乎能聽見兵器的聲響、男子的嘶叫和女子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