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沉聲：“你有三日不曾同我講話了。”
明窈心虛一瞬，而後忽的想起錯不在自己身上，她猛地揚起頭，雙眼灼灼望著沈燼：“怪誰？”
沈燼笑而不語，少頃才道：“你讓張太醫尋的古籍，我讓人找到了，謄抄了一百冊。”
那是學堂所用的醫書，明窈本來還想著自己找人謄抄，不想沈燼動作如此快。
提起正事，明窈立刻正色道：“那這兩日我再去找一趟張太醫。”
兩人的身影逐漸落在融融日光中，明窈隨沈燼上了馬車，從袖中掏出薛琰之前給自己的地契。
“這是我讓我哥哥幫忙找的地方，這院子雖不大，可我想著如今學堂的學生不多，若是日後人多了，再……”
話猶未了，明窈忽的發覺馬車安靜得有些異樣。
她好奇抬眸望去，雙眸倏爾睜大。
沈燼手中握著的，並非是薛琰先前給自己的地契，而是柳娘子托人尋來的偏方，聽說是治男子……
明窈驚呼一聲，忙不迭朝前撲去：“不是、不是這個！”
腳下趔趄，明窈
() 整個人直直撲在沈燼胸膛。
耳邊是沈燼鏗鏘有力的心跳聲，鼻尖彌漫著熟悉的檀香。
沈燼一手撫在明窈身後，他彎唇，眼中的笑意若隱若現，似乎還裹挾著別的什麼。
落在明窈後脊的掌心灼熱，沈燼漫不經心垂眸，他手指一點一點往上，直至落在明窈後頸。
“我竟不知，窈窈這般擔心我的身子。”
藥方上的藥材，多是大補之藥。
明窈竭力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是，那是我……”
聲音消匿在唇齒間。
氣息交織，明窈耳邊再也聽不見其他，隻有沈燼沉重的氣息聲。
鬢邊的銅鍍金飛龍簪搖搖欲墜，鬢鬆發亂。
日落西斜，月上柳梢。
重重樹影錯亂，參差不齊。
馬車並未回宮，而是緩緩停在一處別院前，那是沈燼在汴京的私宅。
車夫早就不見身影，園中空蕩蕩的，唯有銀白月光相伴。
明窈尚不知馬車並未回宮，她一雙杏眸熱淚氤氳，深怕鬧出動靜讓人發現，明窈一口貝齒緊緊咬在沈燼肩上。
良久，她手指無力從沈燼肩膀上滑落。
雙眼茫然無神。
嗓子沙啞，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沈燼遞上一杯熱茶，親自伺候明窈吃下。
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掉落在馬車上，明窈轉首瞥一眼，雙頰立刻滾燙發熱。
她別過眼，不敢回想沈燼先前拿那鞋……
耳尖紅若胭脂，不忍直視。
明窈很小聲很小聲罵了沈燼一句“混蛋”。
簡直是恬不知恥，無法無天。
沈燼麵不改色，他伸手替明窈揉開手腕上的青紫，聞得明窈的聲音，沈燼隻是無聲彎唇。
“過兩日讓張太醫開些補藥。”
明窈一雙眼睛瞪圓。
沈燼聲音不疾不徐：“給你補身子。”
“你、你……”
明窈雙目緋紅，眼中滿是錯愕震驚，“厚顏無恥，沒臉沒皮。”
沈燼伸手握住她手腕。
明窈無力倚在沈燼肩上，她輕聲呢喃：“討厭你。”
馬車內光影晦暗，隻有輕薄月光照入。
明窈聲音哽塞，悶悶道：“……討厭你。”
沈燼捏著明窈的手指驟緊，他雙目晦暗不明，一手挑起明窈的下頜：“你說什麼？”
明窈吸了吸鼻子，別過臉，她又小聲嘟噥：“我討厭你。”
纖長眼睫上還懸著淚珠，泫然欲泣。
“你白日還答應我，說、說下次不會了。”
沈燼唇角挽起淺淡笑意，眼中冰雪消融你：“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你還不要臉，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明窈嘀嘀咕咕，細數沈燼的錯處。
話落，明窈忽然覺得不對勁，她往窗外張望：“不是
回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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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萬隻螢火蟲在夜空中翩翩起舞，如星辰點綴，又似浩瀚無垠的星空在眼前鋪陳而開。
黃綠色的光影映照在明窈一雙淺色眸子中，光影在她眼前躍動閃爍。
那是明窈曾經在夢中見過的，記不得自己是何時做的夢，或是十日前，或是半月前。
明窈記得不甚清楚，隻記得那日醒來，自己抱著沈燼，迷迷糊糊提起夢中螢火蟲的震撼。
後來她又暈暈沉沉睡下了，那夢也被明窈拋在腦後。
可她著實想不到，沈燼竟讓人尋來這麼多隻螢火蟲。
明窈一手倚在窗前，揚首望著馬車外的重重光影，眉宇間籠罩著雀躍。
別院是照著明窈的喜好建的，亭台樓閣錯落有致。
青鬆撫簷，一路穿花拂柳，行至暖閣。
屋內燃著瑞麟香，青煙縈繞。
明窈今夜是第一次來，好奇心四起，東看看西望望。
末了又好奇，轉而望向沈燼。
“我若是不回宮，住在家裏就好，用不著這樣大的宅院。”
沈燼揚眸：“你不喜歡？”
明窈搖搖頭：“那倒不是。”
說來也怪，這院中的一切處處合她的心意，似是照著她喜好建造一樣。
明窈小聲嘟囔：“這園子的柿子樹，我怎麼好像在哪見過。”
稍一思忖，明窈眼睛一亮，猛地轉身去尋沈燼的下落。
她曾經在沈燼書案上看過一幅畫，畫上西南角，也有一棵柿子樹。
那時明窈還以為是沈燼閑來無事亂畫的。
她錯愕：“這園子，是照著你的畫建造的？”
沈燼不置可否，他聲音淡淡：“你若是不喜歡……”
“我喜歡。”
搶在沈燼開口前，明窈先一步道。
一步一景，軒窗上滿是時興的新鮮樣式，透過窗子，正好可以看見院中如星光明亮的螢火蟲。
“我隻是覺得住在家裏也好。”
沈燼行至明窈身後，語氣輕緩，“住在家裏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明窈莫名其妙，“我在家中的院子日日都有人灑掃，且……”
沈燼定定望著明窈，意味不明。
明窈忽的想到什麼，耳尖灼熱，再也不肯搭理沈燼，甩袖朝內間走去。
“你怎麼、怎麼…”
一語未落，明窈又一次被沈燼攬入懷裏。
明窈在窗前看了一整夜的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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