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世間桃源(1 / 3)

萬念俱焚的田雨水,經我一整夜的笑著勸、勸著笑,喻古曉今和無私心胸的袒露,她雖一時還難以接受殘酷的如雷轟頂般的現實,但還是理智地調整,榮毀在於一念之差;不得不咽淚裝歡強帶笑顏敷衍一親二鄰、三朋四友、五哥六嫂、七姑八姨、九弟十妹,這些個習俗禮節都好應付,要是讓天高地厚的雙親父母知道終身不能婚嫁的女兒“石”病,那真是不死也都活不好。

頭天席宴、二天道喜(拜謝公婆)、三天會哥見弟、四天全家合喜。這一切繁文縟節大家都能寬厚地予以憐惜減免。但道不得、說不出的內心絕望又有哪位親人能夠減去一絲一毫呢?唯有我,唯有相濡以沫的我,從小到大一步步進入婚姻殿堂的時候,雙手推不開緊閉的石門,我若不管不顧,撒手離去,她不是自毀自滅便是奔赴黃泉無疑。隻有我,此時也隻有知心知肺、知底明情,但絕不能喪失天良,隻有我才能護著扶著摟著、嗬護著憐惜著她,在堅硬的石門前,天天、月月、年年擁抱終身。

人生啊!難道除了票子、房子、兒子、女子、位子、車子和一個個永不知足的貪字外就不是人生嗎?

哪個人前不說人,哪個背後無人說。隻要人生的正確信念不倒,生活中必然的是是非非雖有妨礙,但它畢竟縛不住你堅定而穩健的步伐。

窗前的鳥語,門外的曙色輕輕地把我倆從酣夢中叫醒,我摟著她,她依著我走出了華麗的新房。看著這黎明初露的霞光,我禁不住隨口吟誦:

樹高草碧泉瀉雪,朝霞迸輝染山坡。

金碧輝煌酣鸞風,日月隨心升起落。

她偎依在我的胸前接聲說:

良辰美景紅燭夜,千金春宵虛度過。

我依弟弟還姐名,終身安排弟從姐。

我倆相依走進徐副市長的房間。

“這麼早?你倆……就不貪戀一會兒這美好的時光?”她笑哈哈地起身讓我們:“坐,快坐!”

“徐副市長……”

“在家裏就叫我姨,或者嬸子。你說好嗎?”她慈祥的目光望著我倆打斷雨水的話和藹地征詢。

“姨母……”

“好!這個稱呼好!想說什麼就請講吧。”她拉著她坐在了客廳裏的牛皮沙發上。

我倆是她說了我彙報,我說完她又補充,一口氣兒從建廠初期別人無法體會的艱辛,到目前這一目了然的情景,真像是遠嫁的女兒隔世相逢。隻嫌:

一日三餐緊相連,時針兩圈如瞬間。

言未道盡天就黑,話剛開頭天又亮。

雖然雨水走路不太方便,但還是共同陪著徐母、馬大哥和嶽雄走遍了近處山鄉的高嶺低凹、南坡北溝,自然少不了對全廠的詳細觀覽。

今天,秋高氣爽。我親自駕車帶他們遊玩了南山車能到達的地方,望著這祁連山脈,真是:

山峰冰川山腰青,原始森林無頭盡。

一山劃分四季氣,半日三變雲霧深。

早穿棉衣午換裙,夜圍爐火西瓜噙。

奇石怪景到處有,披雪戴雨賞花紅。

徐母連聲稱讚:“什麼時候把咱們的家鄉建設成如此奇妙,那就不得了啦!”她遊興正濃,戀戀不舍地被一陣雨雪“催”進了車內。

“大哥好像有心事?”我啟動了車早有感覺,但不敢直問。

“正趕上你們大喜的日子,沒有告訴你……我母親無常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馬大哥哽咽著聲音:“這次主要是徐副市長和嶽雄陪同我送我母親靈體回歸故土來了。”

“大哥,我失禮了……奶奶不在了您怎麼不說一聲?”

“民族習俗,你們漢族是絕對不能參加的。我隻能遵從阿訇依照本民族的葬禮和母親臨終囑咐給她送終。”他擦去淚水,長歎一聲繼續說:“正好我們順便都來看看你。自從市長上任後,水泥廠就全撂給了我一人,加上這兩年我母親病多,你大哥我可真是焦頭爛額,的確有些力不從心,獨木孤舟。哪裏比得上你兄弟這邊是風華正茂。金屋藏巾幗,兄妹都得力,產品天天新,風雲大西北,鵬程正高處。”

“大哥請祭禮節哀!奶奶有您這樣的孝子也可說是心滿意足了。您不但是我的恩人,更是我高山做人的楷模和榜樣。兄弟我能有今日還不是您和我徐母對我的再造之恩和精心護佑的結果嗎?”

“小高言重了。”徐副市長打斷我的肺腑之言接著說:“國家決定開發大西北的戰略決策是英明的、正確的。以前隻聽你敘說,後來又聽嶽雄粗枝大葉地描述,應該早來親自走走看看,真是遲看甚晚,悔之又悔。內地沿海哪兒都是寸土寸金。看!你們這裏:雄偉的高山鬱鬱蔥蔥,巍峨的祁連萬年冰川,遼闊的原野連天接地,待墾的處女沃土一望天邊。美啊!我美麗的大西北,雖然目前還有點兒荒涼,但總有那麼一天,同樣是寸金寸土、寸沙寸銀啊!”

“哈哈哈……我老媽是童心大發,詩情畫意,想一來不走,還要卸甲歸隱哩!”

“你可別說,老身是身不由己,若像你這無韁的野馬,我還真就想在這洞天府地搭一茅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賞花、夏臥草、秋飲山泉、冬掃雪……

閑來再把老友兒約:聽鬆濤,煮茗茶,手捧史卷推棋坨,再把您幹兒幹女釀造的甜酒、辣酒、葡萄酒、紅酒、綠酒、稠糊酒、藥酒、花酒和三寶(祁連山中三寶:麝香、鹿茸、冬蟲草。)酒,外加又香又濃又養顏的牛奶酒,喝他個一斤麵紅,二斤返老,三斤還童,別管它是:一點兩點夜更深,五更雞叫銀河橫。月落星稠朝霞紅,指著瓶兒叫我爸!咱倆……咱倆……再來最後這半斤。”

“死女子,唯你話多,哪有點兒閨秀女子的樣?全不像你雨水姐的一丁點斯文和穩重。”

“我這抱養的,哪能比得上您的親幹兒和親幹女他們吆!我這輩子是無可救藥的了……”

嶽雄不失分寸的玩笑,不時逗得我們高聲大笑,馬大哥也似乎從傷悲中走了出來,麵上初次掛上了微笑。他不時望著我嫻熟的開車技術問:“平時都是你自己駕駛嗎?”

我轉過臉看著他“嗯” 了一聲。同時注意路上前後都沒有來車和人畜,便減慢了車速來了一個大轉彎,小車馳上了沒有道的山路。

“這是去哪兒?”大哥稍帶疑惑地問。

“請姨母和大哥吃中午飯走。”雨水禮貌地說。

“是你弟妹的娘家嗎?”嶽雄的母親問。

“不太遠,進這山溝約五六裏山溝,全都是山丹家的夏草原。”雨水替我回答。

“呀! 一家人就占這麼大的一座山?”嶽雄驚訝地望著車外,目不暇接地連聲感歎。

隨著低沉的牧羊藏獒的叫聲;老遠就見山丹的父親、山丹兩口子、喜鵲兩口子還有小紅兩口子手捧潔白的哈達迎候在又加修整的氈房門前。

車子剛停穩,我們還沒下車,他們全都高擎潔白的寬幅絲綢哈達,彎腰高歌,依次先從徐副市長、馬大哥、嶽雄獻起,然後是我和雨水。

在一片熱烈而又親切的藏禮歡迎禮儀中,徐副市長雖然穩健而又莊重的一一還禮道謝,但還是有些微微的拘謹。

“山丹不讓我告訴你們。”我偏過頭向馬大哥實話實說。

馬大哥一連聲地說:“謝謝!謝謝!”

嶽雄忽然像換了個人似的,望她媽又看我,緊隨馬大哥的身後,驚恐中彎腰走進了氈房。

煥然一新的氈房正上麵,佛像前明亮的三盞酥油銅燈交相互映,新燃的“黃米香”(古柏樹老葉)青煙繚繞。兩排鮮豔的大紅炕桌上堆滿了冒氣的油炸食品。沸騰的紫紅色奶茶剛等客人坐穩就衝滿了酥油奶幹帶尖的大花金邊碗。左為上的炕桌後坐有徐副市長、馬大哥和我,右為陪的炕桌後是嶽雄、雨水、小紅兩口子。高柳自然就成了主人兼服務員,這一切自然都由山丹計劃她父親安排。

“你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初次來,兩手空空的確有些失禮!”徐副市長似有些拘束地偏著頭望著我低聲說。

馬大哥雖沒說什麼,但眼望著眼前的排場多少也有些難為情。

三道禮節性的獻茶後,山丹的父親開口說:“貴人從遠方來,條件有限,還望市長和馬大佬板不要笑話。知道您馬經理的風俗,這一切全部都是清真。現在還得先麻煩一下您:門外有隻羯羊按你們回族的習俗就等您‘動’個刀子。”

“大叔,我看就免了吧,桌子上這麼豐盛……”

“我女婿女子家的客人,自然就是我最尊貴的客人,您若不嫌棄就請隻‘動’一刀……”

“禮重了,的確禮重了!”馬大哥說著站起身接著又說:“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肥嫩的羊羔肉,開鍋就端。我提議把席宴移到了氈房外不遠處、鬆林邊上兩棵千年柏樹下。真是:山泉叮叮咚咚,秋風涼涼陣陣;鬆濤陣陣古柏,羊羔美酒歌聲。藍天上的白雲,山坡上的百鳥,都止步歇翅,無聲地觀賞這人間天堂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