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3 / 3)

黑黑的,適合她的眼睛。就算愛他愛到如此地步,抱他時看個骨骼也是件怪異的事,不舒服,所以她不要。嗯,她的右眼天生透骨,這也沒辦法。

愛他炙熱,愛他……唔,還沒到“入骨”的地步。若再相伴數十年,她應該會達到“入骨”的境界吧。

下巴擱上他的肩,吻上他因側首而送給她享用的薄唇,鎮隨偷偷且快樂地想著。

“我愛你。”

“……”

“我很愛你。”

“……”

“以後……不要再問我愛不愛你這種蠢笨癡愚的問題了。我會怕。”

“……怕?”僵化者終於恢複血肉之軀,從牙牙學語開始,先發出一個單音,然後學會了說話、思考、懷疑,和提問,“怕什麼,隨隨?”

“我怕,太濃,會嚇跑你。”

“……”太不習慣她的驚人之語,血肉之軀再次僵化。

辰門足足呆愣了三天。

鎮隨是第一次這麼肯定這麼直接表露心意,比之以往他問她答的期盼完全不同。因此,他也恢複了以往的“惡行”——吃吃睡睡全賴在土宮。直到明水上土宮逮這個“離職”的尊長,辰門才不甘不願地回了水宮。

然而,身在曹營心在漢,用古骨族的話,他骨骼是回去了,心卻沒回。是故,清晨掃地的奇異之景在他回宮後又持續了五六天,等到辰門骨骼在漢心也在漢的時候,又去了三天時間。

近來,辰門在忙,鎮隨也在忙。

因鎮隨預留了時間找尋雙尾肥遺,故這些天忙著調遣部眾,整頓她後院的守衛,日常的搜骨等瑣碎事宜仍是交鬼趣證全權處理。

就這樣,數日不見,不知誰想誰比較多一些了。

至少,每天接近黃昏時分,水宮絕對會有一名灰衣侍衛來到土宮,傳達水尊“命令”。同樣,當這名侍衛離開後,土宮亦會有一名侍衛直奔水宮,傳達土尊的“回答”。諸如今日——

垂眼盯著獸皮鞭上的雲紋,東焚平直的聲音在水宮前殿響起:“土尊今晚沒空陪您用飯,土尊讓屬下轉告水尊——請您自個兒慢慢吃,別噎著了。”

“隨隨真這麼說?”漂亮的眉頭皺起來。

“屬下絕無加減。”

“嗯?”辰門從軟椅上站起,移到東焚身邊。他先低腰看看她毫無波瀾的表情,再繞著她左三圈右三圈,捂著下巴並不很認真地思考了一陣,視線再次回到等著回話的東焚身上,“告訴隨隨,若是她今天再沒空陪我吃晚飯,我就……一個月不理她。”

東焚頷首,欲離開。又被人叫住——

“等等!”

她靜靜轉身,盯著磨光如鏡的地磚。

“告訴隨隨,她若不來,我就去。我要去土宮垂釣。”釣光她池裏的魚。

“是。”東焚未走兩步——

“再等等。”

東焚很認命地重新轉身,也有點不明白,為何土尊能忍受水尊這麼多年。

“告訴隨隨,我決定好好適應適應二十八蛙。”

“……”

第二天——

巨池清澈見底,遊魚戲蛟,和樂融融。

她居然不理他……“撲通!”扔下一把石子,權當泄憤。

黑滑的長發因他的蹲低而垂散,偏柔的俊臉在落日下青白交錯,竟顯出難得的冷硬。他身下池畔,巨大黑蛙半截身子露出水麵,前腿趴在池岩上,正彎著嘴瞪他。

“走開,別用你可以當繩子的舌頭在我眼皮下彈來彈去。”他很厭惡地瞥視。

蛙腿踢水,優哉遊哉!

“離我遠點。”他的聲音已是極不耐。

見黑蛙沒動靜,他突然站起,抬腳正要把它踹進水裏,眼尖地瞥到從閣樓中走出的人。

想了想,立即收回腳。飛快蹲下,一把拉過黑蛙的前腿,腦袋湊過去。

“唔,不錯,很有彈性,應該很好味道。”一邊說一邊注意遠遠的人影舉動。

沒動靜。人影遠遠與鬼趣證交談,根本不往池邊瞟一眼。

“我今天突然想吃蛙肉,又鮮又脆又滑……”

二十八蛙已察覺到危險氣息,意圖滑入水池。

“在我手裏,你能跑到哪兒去?嗯?”他不喜歡表麵濕滑的動物,弄得滿手黏糊糊的,特別不喜歡得到隨隨喜愛的黏糊糊動物,最好的法子就烹了煮了燜了炸了……

危險!危險!極度危險!

黑蛙掙紮,努力下滑……

“辰門!”閣邊傳來叫聲。

“撲!”黑蛙下沉,成功遠離對它造成危險的男子!

輕哼一聲,他厭惡地甩開手上黏液,本想快步跑向偏閣,可心中慪氣,故意放慢了步子,狀似閑恬地踱上前。

“我明日啟程人界,你要隨我去嗎?”未等他踱到身邊,鎮隨已經開口。

“當然要……呀!”他突然想起明水老氣橫秋的臉來,隻要他偷懶,明水就一定會追在他身後念這念那,比他爹還煩。

“怎麼?”以為他不願同去,一彎秀氣的眉挑起。

“沒什麼。去,當然去。是找雙尾肥遺骨對吧?”腦中,肥遺獸與明水大戰三百回合,肥遺獸勝。

“對。”鎮隨點頭,伸手撫上他的臉,“鬼趣證說水宮近來很忙,你離開一陣,明水能應付嗎?”

他正要點頭,卻又聽她笑道:“就算明水不能應付,不放你,我也會拎著你一同去人界。別忘了,當初為了你的琴骨被人當成騙子盜墓賊般追打,這筆賬……”

“算我的、算我的。”他當仁不讓。

“你答應幫我找雙尾肥遺骨,對吧?”

“對。”打蛇隨棍上,他悄悄黏了上去,輕輕抱住她。

看看腰上的手,紗角紅唇綻笑容,“昨天,東焚說……你想來我這兒垂釣?”

“……”

“想釣我這池裏的魚嗎?”

“……”

“你什麼時候喜歡養魚了?”

“……”他才不要養,他是要吃的。偷偷在心裏說著,他悄悄縮回色手,慢慢後退,“我……我回去收拾收拾,找雙尾肥遺,找雙尾肥遺吧,哈哈!”

轉身,疾跑——逃命去也。

看著他飛逃的身影,隱忍的清笑終於逸出。

他呀……愛得濃愛得炙又怎樣,他若想以此來端架子,她可是理也不理的。

她是古骨土尊,她叫鎮隨。

這一生,誰能鎮得住她?抑或,她願意去鎮誰?

他與她,在相識相知相戀的生命裏,被鎮的……嗬,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