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了,我們從小玩到大,從小睡到大,從小……”
“咳!”她捂嘴,決定對他那句深有歧義的“從小睡到大”自動躍過不計較,“你從小就盼著承襲水尊之位,你很喜歡,對吧?”
“是啊,隨隨,你想……說什麼?”
“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呢,等我們都老了的時候,尊位也要傳襲給我們的下一代,是嗎?遲傳也是傳,早傳也是傳,我啊,可不想非得等我的孩子長到十八歲才傳位給他。”傾頭俏皮一笑,她盯著辰門的背影,抬手隔空,偷偷在他背上畫鬼臉,“辰門,我常想,五星尊長有時候管得太多,做事也太多了。我喜歡躲在土宮偷得清閑,但饒是如此,我也不覺得能有多少清閑的時間。你、月緯、攝緹、熒惑都比我做得要多。而我們做得越多,族長與朝臣們就越閑得發慌……這些你們都知道,隻是懶得去提,對不對?”
他側過腦袋,心知她必有所決定。她並非不聰明,隻是懶得想。
“與其如此,你不覺得應該讓他們忙一些嗎?”修長的身影站起,來到她身邊,她昂首,笑靨如雪。拉他坐下,咬咬下唇,她再道,“你說,我們把尊位傳給五六歲,甚至二三歲的小娃兒,那一群閑得發慌的家夥們還會支使小娃兒尋這尋那,為他們在六界之中搜尋骨骼嗎?那個時候,他們是不是應該自己去嚐嚐穿行六界的滋味?”
腦袋擱上她的肩,讓她靠坐在懷中,他低笑之餘偷得一香,“隨隨,你想說什麼?”
“還記得在骨骨閣前的蔓藤下我對你說的話?”
記憶飛轉,再飛轉,隨後,他搖頭——光明正大地不記得。
衝他“吹彈即破”秀美臉蛋吹口氣,她試圖引導他想起,“你……你聽了很生氣的一句話。”
“哪句?”
“讓你很生……鬼趣證氣的那句。”真的想不起來嗎?再不想起來,她重複一遍也不是不可以哦。
“……”他的頭埋進她頸窩。
“我們生個娃兒吧。”
靜……一時間,隻聽到風過蒼鬆,流水叮當。
他的鼻尖在她頸邊輕磨,半晌未有言語。
沒聽清嗎?她再說一遍也行:“我們生……”
“隨隨!”慢慢抬起頭,素日圓亮的眸輕輕眯了起來,眉心隱隱跳動。睨著懷中坦然的俏臉,他問得危險又低沉,“你想誰跟你生娃兒?誰敢!”放眼全族,誰敢動他辰門命定的妻子呢。
這話問得奇怪。對上他的眼,差點對成鬥雞眼,她也終於明白一件事——他根本沒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搖頭輕笑,她無奈道:“我的意思是,辰門,你不覺得我們生個娃兒是不錯的主意嗎?”
眯眼慢慢瞠圓,他咽著口水,半晌從喉管裏艱難地擠出一個字:“我們?”
天地同壽,日月齊輝,是不是有什麼光環打照在他頭上了,這山這水這一片綠幽幽的天地看上去也變得優美許多……這種念頭,他其實已經邪想很久很久了。
“生個娃兒,將尊位傳給他,然後我們一起看他長大,你……喜歡嗎?”她愛他,濃烈的情感也不會再因為第二個辰門的出現而轉移。事實上,六界之中也絕不會有第二個他啊。
她不會忘記,在許多許多年以前,在晚鍾餘韻繞在耳畔的黃昏,那個親手為她係上白紗的美麗少年……唯一的一個。
等了片刻,未得到他的首肯,令她奇怪起來,心頭,一時忐忑起伏,“怎麼?還是……你不喜歡,不想與我一起看著娃兒長大?”
他仍是靜怔,直到小手戳上他的臉,戳得他又麻又痛,神誌才回歸原位。
笑,點頭,再點頭。
這是他的回答。
嗬嗬,終於讓他給美夢成真了。
與我一起看著娃兒長大。
這是她給他的許諾啊。她不會輕易許諾,一旦許下,必定不會更改。這算不算是她已經將一生許諾給了他?
是吧,一定是。
從小時開始,自打聽說有這麼一個天生透骨眼的女娃,他就暗暗記在心上了。第一次見她是在學堂,她趴在桌上睡覺,他一直在等,等她將頭抬起來。如願的,他們成了朋友。他在長大的同時,她也在長大,他甚至記得自己十八歲時,隨隨的個兒才到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