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九宮接地宮 三雄競鬼雄
一
高澤斯率隊返回奈克羅斯，中途在海豚跳補給，此時已是歲末。由於大軍須經過古特領地，便差洛斯與馬得先行一步，前往古特居城拉姆拉斯協商借道。
古特聞訊大喜，急差外務使羽提拉隨馬得前往迎請。高澤斯雖料到古特必會答應借道請求，卻沒曾想竟有如此禮遇，畢竟大軍過境易生是非。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高澤斯暗生疑慮。
羽提拉是舊世界克魯羅德國王奇高的最後一位妃子，生得十分美豔，略顯得有些妖妍，終結日她因有孕在身未曾隨軍，僥幸逃出生天。
高澤斯命馬得將部隊駐紮遠郊，輕車簡從隨羽提拉入城，古特率眾文武大臣早在郊外迎候。
二人雖未曾謀麵，交情一直不錯，寒暄幾句，攜手入城。
高澤斯平生第二次來到拉姆拉斯，上次形同乞丐，這次待如上賓，恍如隔世。
諸人大殿坐定，古特設宴款待。
高澤斯再三相謝借道之德，古特駕前首席謀臣哥棣敬酒道：“陛下請！先幹為敬，”續道，“吾觀陛下大軍頗為雄壯，收複王國必已成竹在胸。然則蘇拉斯陳兵查戎，伽裏巴據守雷加，大軍各有數十萬，彼此對峙經年，互有勝負。陛下是否已經預備下一石二鳥之計？”
高澤斯對國內戰況了如指掌，蘇拉斯與伽裏巴目前僵持，自己一旦入境，頓成三國交兵之勢，蘇拉斯今日不同往日，斷不可能望風而降，其間攻防，頗費思量，此時道：“先生見教的是，一語中的。三方交兵，我方最弱，舊臣若不來歸，難有勝算。”
古特臣子暗自嘻噓，臉上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雖然古特對高澤斯頗為看重，諸臣以為高澤斯輕易失國，此次想要鹹魚翻身，有些不自量力，對他的禮遇未免太過了。
古特是個急性子，朗聲道：“什麼舊臣，有奶便是娘，都是些牆頭草，你若能贏，他便望風而降，不然全是敵人。兄弟你目前兵力不足，不如你我聯手，先助我一統大漠，屍體俘虜全都歸你，那時你兵強馬壯，收複舊土易如反掌。你看可好？”
高澤斯略已料到古特所想，卻不甘心為虎作倀，收複奈克羅斯雖不是舉手之勞，但他早已伏下數支奇兵，兵力並不太弱，故意示弱於人，乃是不想遭人所忌，此時道：“盟主厚意可感，但我部新軍未經練熟，不濟大用，恐誤了盟主大事。我想先覓無人之地，將部隊練熟，那時再做打算。”這確實也是高澤斯的真實想法。
哥棣插口道：“陛下此舉確實高明，然則練兵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寒來暑往，風吹日曬，皆於軍不利。我倒有個想法，說與大家斟酌。本國地近瓦塔加山脈有一座空城，四野少有人煙，規模雖不大，堪堪可避風雨，離奈克羅斯卻很近，若加整治，於陛下言倒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吉地。陛下以為如何？”
高澤斯心中一動，哥棣雖沒有說出地名，但這個所在正是高澤斯擬定的歇兵之地，卻怎會不謀而合？略一思量，心裏雪亮，古特必是準備征討沃紮克所部，唯恐阿坎出兵相助沃紮克，故此希望自己在那裏駐紮，令阿坎軍隊有所顧忌，蓋此地處於三國交界的地方，防守卻甚困難，沃紮克兵援阿坎時就曾打此經過，乃是阿坎由西進入沙漠的必經之地。高澤斯暗暗打定主意，明知故問道：“先生美意，但不知此地位於何處？若能夠，免去我軍風餐露宿之苦，不勝感激之至！”
哥棣與古特會心一笑，道：“便是曼塞布斯城。此地原是獵頭族頭人斷背烏格居城，該族十數年前為沃紮克所部屠戮一空，自此生靈莫近，但於陛下言卻是個吉地。嗬嗬。”
高澤斯正中下懷，拱手謝道：“如此多謝盟主！先生的這個主意對我軍有莫大功德，亦深謝先生！”高澤斯雖識破古特計謀，但並不需要與阿坎乃至沃紮克正麵為敵，不失為權宜之計。至於古特果然向沃紮克開戰，亦可以靜觀其變，說不定自己會先一步進入奈克羅斯，也就脫離是非。
高澤斯在拉姆拉斯盤桓三日，與古特相處甚歡，掛念軍中之事，急忙提出告別。古特也不挽留，遣千戶長布隆帥兵千餘，奴隸數千，物資無數，隨高澤斯部隊行動，名雖幫助修複古城，實質上如此大張旗鼓，乃是要坐實結盟之實。高澤斯如何不知，再三道謝而去。洛斯也將自家物資變賣一空，收拾金銀細軟，自此死心塌地跟定了高澤斯。
曼塞布斯地處沙漠邊緣，為瓦塔加山脈所阻，交通並不發達，阿坎與古特長期敵對，沿山森嚴壁壘，築起許多烽火台，並無邊民交往。曼塞布斯城廢棄多年，風沙侵蝕，高澤斯來到時隻剩一些殘垣斷壁，十分荒涼。
高澤斯本無心整理此城，便將部隊按八陣之勢分散開來，各處建起簡易防禦工事，暫且歇息。一麵命洛斯潛入奈克羅斯，聯絡舊部，特別是瑪維士所部，一麵命馬得在廢墟中尋找各類亡靈，加以複活。這裏本是個古戰場，獵頭族一向嗜殺，烏格尤喜殺人為樂，屍源尚稱豐富。
高澤斯的另一路伏兵就是布瑞克斯提供的大量魔兵魔將，自掌握惡魔之書上的許多內容，高澤斯已多次往返布瑞克斯的星型基地，督促三魔使日夜開工，製造了為數眾多的魔兵。此時便召喚出來，三魔使帥大批魔眾一起現形。可惜高澤斯法力尚欠，至今不能製造出泥鬼來。馬得不明玄虛，暗自咋舌，他是高澤斯立國時開國元勳之一，曾目睹高澤斯由弱到強，本以為今日不同往日，必要費些周章，豈料他又有高招。
經過數天集結，各類魔兵鬼卒總數萬餘，聲勢漸壯。
布隆完全領會古特意圖，通過數天丈量勘查，畫出新城圖本，呈給高澤斯。高澤斯讚賞一番，布隆連忙安排施工。布隆原是塔塔尼亞人，舊世界曾位居城守要職，終結日流落到遊牧部落中來，因其卓越的建築才能受到古特賞識，參與過古特多處城堡的設計施工。塔塔尼亞的城市防禦在舊世界首屈一指，而新世界城池防禦能力卻以遊牧民族堡壘為佳，這與古特大量吸納塔塔尼亞遺民有莫大關係。
一切進展順利，高澤斯一麵命馬得並三魔使操練軍隊，製造攻城器械，一麵耐心等待洛斯歸來。布隆築城進展很快，十多天後，高澤斯終於能悠然自得地坐在自己行宮裏了。
靜極生動，高澤斯左右無事，生出前往朗瓦峰拜會科伯特的念頭。在奈克羅斯境內，隻有兩個人能讓高澤斯不惜放棄手頭的事情前去拜訪一回，一個是尼姆巴，另一個就是科伯特。尼姆巴輩分較尊，高澤斯多少有些不自在，而科伯特是少數幾個能另他開懷大笑、高興幾天的人。尼姆巴敝處王國西部，也是大陸最西端的日照山地宮，距此遙遙千裏，而科伯特的靈峰寺卻不甚遠，往返不過兩日之功。高澤斯也十分關心兩人對此次複國行動的支持度。經過上次靈峰塔遭遇，雖然在伽裏巴和法克斯環視之下，科伯特也義無反顧地相助自己，他的立場不需疑慮，這次要能推薦幾位能力高強的弟子隨軍就更好了。高澤斯雖然不知道尼姆巴曾經多次暗中相助自己，以過往情形看，尼姆巴應該比較傾向於支持自己。高澤斯很清楚，尼姆巴與科伯特的立場是與自己的治國方針息息相關的。
二
入夜，高澤斯簡單交代馬得幾句，背插雙劍，隻身出宮。
行不多遠，遠處數點幽光，若隱若現。高澤斯心中一動，鬼火出處地下必有古屍，一時心血來潮，急忙過去看看。
走到近前，高澤斯正想施展鬼神術，卻聽見夜風中傳來交談聲。
“老婆子，走快點，它跑不了啦。”
“你個死老頭子，八成那妖狐向東邊跑了，我被你害死一次還嫌不夠，趕緊投胎去算了，讓你一個孤魂野鬼自在去。”
高澤斯對鬼族知之甚深，大多數亡靈喜歡獨來獨往，像這樣伉儷情深的一對老鬼實屬罕見。鬼族通常稱為不死族，若無變故，直可以“活”到地老天荒，這樣焦不離孟地廝守在一起，豈不生厭？放眼望去，不遠處出現一對陰燈鬼火，兩隻幽靈禦風而來。高澤斯負手背後，悄然不動地等著二人。
此時月底，並無月色，星光黯淡，伸手不見五指，兩人一直來到高澤斯身前數步，方發覺高澤斯存在。女幽靈驚呼一聲：“呀，什麼人？一聲不吭像個木頭樁子矗著，想嚇死人呀？”
男幽靈笑道：“老婆子，這是隻金偶，沒存心嚇咱們。再說了，一直都是我們嚇人，哪有活人敢嚇咱們的？你是個膽小鬼，自己嚇自己了。”
高澤斯暗笑，索性屏息不語。他鬼神術較這對幽靈高些，存心偽裝，他們必測不出自己靈魂所在。
女幽靈鬼爪在高澤斯麵前晃動幾下，一驚一詐地鬼叫幾聲，高澤斯視若無睹，女幽靈方信道：“果然是個銅疙瘩。奇怪，他背上是什麼？”正想用手去碰，男幽靈急忙止住道：“別碰!這是個機關人偶，阿坎的法師喜歡用它來捉鬼，你要亂碰，小心觸了機關，被它捉了魂去。說不定正是那個老家夥故意放在這裏的。”
女幽靈慌忙縮手，細瞅高澤斯背後雙劍，一柄天使之刃，一柄吸血劍，都不是凡品，嘖嘖稱奇道：“果然，老鬼你倒有些見識，這兩柄古劍有些來曆，那個臭法師八成躲在近處。可惜你狗屁法力太差，不然弄下來倒能換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