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趙王府(2 / 3)

曆史上,喜歡葡萄的名人不少,三國時代的魏文帝曹丕就是其中之一。文帝不管在政治、學問.還是藝術之上,都是一個相當多言的批評家。對於葡萄,他倒是留下了“殘暑酷熱之際,飲酒後再吃技鮮的落穹,可得請英之味”的絕讚。

在雍看來,清爽這個詞對他來說是很遙遠的,昨日閱兵式的情景一直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三十四年來,他在戰場和宮廷中看過了形形色色的光景,也曾與熙宗皇帝被斬成血泥一般的遺體對過麵,然而,卻沒有比昨日殘殺兩位皇帝更令人感到不快的場麵。

“真是個不懂得自製的人呀!”雍不得不這麼想。心醉於漢文化、沉溺於女色、登上權力的頂峰……不管是做什麼,亮都是相當地極端,從不知道什麼叫做節製。

“歐自立則誅其君;欲伐國則說其母;欲在人實則殺其夫片一“智足以拒諫,官足以節非9”

這都是(金史-海陵本紀)的記述。事實上,海陵(就是完顏亮)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腦筋動得比誰都快,辯才比誰都還厲害,根本沒有人能夠和他對抗二想到自己比誰都還優秀,會得意地失去自製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雍從少年時就體認到自己和亮的資質是有所差異的,從漢學的學者處學習史學和儒學的時候也是如此:

“家不因言論而殺害士大夫片

從教師口中聽到這件事時,雍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那臣下與皇帝唱反調也不會被判死刑步!”

“也許會被免職或降職,也有可能被放逐,但是不會被判死刑的!”

在得到這樣的回答之後。雍不得感歎起來。他這時才知道文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即使反對皇帝也不會被殺頭!“啊!難怪金的文明不如宋了!”

但是,亮的思考方向卻大不相同,當亮聽聞“來不因主論而殺害士大夫!”時,不由得嗤之以鼻:

“就是這樣家才不行的!”

雍覺得十分疑惑,不明所以,亮則明快地回答地:

“宋的黨爭甚多。”黨爭即是以政策及人脈為原因而起的派閥抗爭。“不管說什麼都不用害怕被殺,結果宋的士大夫們就在無益的舌戰上費時,隻知責怪他人,卻不會自己負起責任行動。像這樣不是以死為覺悟而發的言論,就隻有害國而已!”

雍對此無以為應。就在此時,四太子宗拐的大軍渡過了黃河,來的對應甚遲,於是亮又接著譏笑:

“你看,宋人就隻知議論,在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結論之時,我們已經渡過黃河了!”

這個發言並非完全正確,因為當金軍渡過黃河時,宋的士大夫們依然還在議論之中。而當前一個議論結束後,又有新的議題立刻加了進來:

“看吧!就是你們無益的議論誤國,金軍渡河全是你們的責任!”在互相叫罵、推倭責任聲中,金軍已經到了開封的城門下。

亮對來的嘲笑自然有其道理,隻是從雍的角度來看,“因反對而被殺.最後就會沒有意見了!”與其如此封住廷臣的意見,倒不如讓他們

大聲議論來得好些。

而雍自身也不是相當地安全。亮自即位以來已經殺害了不少皇

族和大臣,甚至連生母都加以殺害。亮的母親是契丹人,遼皇族出身的她,因為責備兒子的亂行,而被他殺害。

雍想起來,昨天閱兵式之後,亮曾經將他拉到一邊,想要聽聽他的意見,雍不得不用心應對。亮在這個世上最討厭的,莫過於和他唱反調的人了!

在銳利的視線掃射下,亮開口問:

“你知道宋的秦檜已死的消息嗎?”

“是,已經聽說了!”

“你覺得是病死的嗎?”

這就是亮的壞習慣了,像這樣的問話,其中一定含有椰輸的意味在內,就像是在考量臣下的智慧一樣。雍隻有慎重地回話:

“不是這樣傳聞的嗎?”

“如果隻是傳聞的話,那我也聽過啦!”亮的半連嘴角吊了起來,他確實不喜歡雍那種小心謹慎的態度。亮喜歡的是大膽、奔放,他之所以沒對在後宮中與多名男性有染的蘇呼和卓加以處罰,也隻不過是他大膽和不在意的表現罷了!

“雍是個比女人還要小心眼的人!”亮在心中這麼想。

的確,雍是個十分無趣的人物,他的事情記載於(金史-世宗本紀)之中,有的隻是對他英明、仁慈和儉約精神的讚譽,完全沒有笑話或是失敗談什麼的,讀來非常地沒有樂趣。

也許有人會想:那可能是不好的都被抹殺掉了!但事實上,雍就是這麼一個沒有什麼可以被閑話的人,他誠實而正派,身為公職人員,他絕對把義務當做優先,因而私下沒有有趣的事情,那也是無可奈何的。

亮和雍是堂兄弟,但是他們的思考方式和價值觀都不同,一個是奔放而利己的陶醉傷天才;另一個則是堅實而苦勞的自省解秀才。III

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

“也許秦檜是被暗殺的!”也許是覺得麻煩吧,亮直接把話丟了出來。雍除了曖昧地應了聲“哦!”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也許你想要問這事有證據嗎,當然是沒有!總不可能以他是對本朝有最大功勞者之名來質問宋國吧?”亮大笑說。想到宋的士大夫狼狽的神色,他就異常地高興。而麵對雍,他也一樣充滿了椰輸的味道,他實在是很想問“你活著到底有些什麼樂趣呢y’。

秦檜是被暗殺的!這件事在完顏亮本身也是不可能會相信的,他也不會吝惜於秦檜的死,隻不過是覺得少了一點蚤亂的樂子而已!就這樣,完顏亮在做了“宋的丞相是被暗殺而死的!重大女言之後,立刻就在無前兆的狀況下轉移了話題:

“你知道契丹人一而再、再而三謀反的理由嗎?”

“應該是想要再興遼朝吧!”

對於雍的回答,亮隻是動了動他的濃眉:

“這是當然的!說這種理所當然的話,那跟沒有說是一樣的!”

接著語氣一變:“知道嗎?契丹人之所以想要再興遼朝,那是因為他們的皇帝還在。所以,今天餘將海濱王誅戮,契丹人就不會再沉迷於無益的夢想了!”

殺死遼的天祥帝,是有著這樣正大的政治理由!但為何要在眾目設瞟之下如此殘忍地做呢?而且,除了天祥帝以外,欽宗也一起被殺死的理由又何在呢?

“遼已經滅亡了!而家雖於江南再興,但也曾滅亡過不是嗎了’

“不錯,兩國確實是被滅亡了。”

,,“既然國家都滅亡了,那為何他還獨活,像這樣的人就是不知恥!應該在亡國時結束自己的生命,以向祖宗謝罪才是吧廣

也就是說,完顏亮是代替家的先祖,給予後代不肖的子孫懲罰,這就是殺死欽宗的理由了。

“這個人為什麼這麼憎惡漢族和契丹族呢?”雍的心理不由一陣感

傷。

漢族和契丹族合起來共有三千萬人以上,如果把他們都殺光的

話。那隻有女真族的國家根本就無法完整地營運起來。雍衷心希望

的,乃是大家能夠將憎惡減到最低,融合共生。

“對了!”完顏亮的話題又突然一變,他的話就像是變化多端的雲,快得讓人完全跟不上。

“我想最近應該要遷都了!”

雍一陣啞然。看到這樣的表情,亮愉快地笑了起來。

“燕京作為帝都難道還不夠嗎?”

“太過於偏北了!”

對於這樣的回答,雍大概猜到了幾分。對金目前的國土來說,燕京算是十分適中的位置,若說偏北的話,那亮企圖的就隻有將宋並吞統一天下了!不過,就在不久之前,完顏亮才放棄了把舊都遷到燕京來的不是嗎?

“那麼,您意下是要將王座遷至何處呢?”

“開封。”

這正是意料中的答案。宋的舊都開封,乃是中原的經濟、交通中心,如果和這個城市比鄰而居,更是會讓亮充滿勝利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