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陳家村,現在已經變成了城市的一塊。家族的人丁還算興旺吧。父親是家裏的長子,母親是地道的農村主婦。隻是當我記事以來,父親和母親從來沒有結束過爭吵。
還記得那一天,無窮無盡的爭吵終於結束了,因為父親沒有回家,母親在家裏哭了一夜,我很害怕,躲在牆角,害怕母親一生氣就開始打我。我貼著牆,貼得非常緊,母親沒有力氣來打我,她隻是坐在床上哭。後來父親再也沒有回來過。我手裏捏著一個很小的玩偶,那是一天父親帶我去集市,給我買的,他將我舉的很高,說我需要多呼吸一下高空的空氣,這樣才會更清新。我那天非常開心,隻是僅僅一次,而那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玩偶也是唯一一次父親送我的禮物。
父親消失後的幾個星期,母親有時候在家呆上一天,有時候又消失到半夜才回來。我很餓,隔壁的大媽看我可憐,有時也會招呼我去吃飯。聽著別人的討論,我漸漸明白,好像是父親有了其他女人,拋棄了我們母子。我不明白拋棄是什麼意思,但我有種感覺,父親不會再回來,永遠不會把我再次舉起來,再次對我笑,再次給我買玩具了。想到這裏,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我就會哭泣。
“來,哲遠,媽媽帶你出去玩。”在父親消失很久後的一天,母親忽然穿上過年才穿的美麗襖子,盤起頭發,還在臉上塗抹了一些劣質的水粉。看樣子她似乎很高興,她領著我出去,買了好多平日舍不得吃的食物,還帶我去玩了一天。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麼突然對我這樣好,不過才七歲的我很高興,當時在想,媽媽真是天下最好的人啊,我不要爸爸也可以的。
傍晚,母親將我帶到了村口的小河旁,她跪下來,摸著我的小臉,對我溫柔的笑,“哲遠啊,你多像你爸爸啊,看到你,我就好恨啊。我為什麼要為他生兒子,就算生了兒子又有什麼用呢?他還不是照樣跟野女人跑了,所以,要兒子幹什麼呢?我好恨啊!”
我摸著母親哭花了的臉,她的淚水濡濕了妝,“媽媽,別哭,哲遠心疼媽媽,哲遠以後努力工作來養媽媽。”
母親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輕說:“別恨媽媽,要恨,就恨你那該死的爸爸吧。”
我隻感到身體一輕,母親將我推入了湍急的河流,年幼的我害怕到了極點,我在水裏撲騰,哭號起來,周圍全是刺骨的冰水。我沉入了水底,奇怪的是我竟然呼吸很通暢,耳邊咕嚕咕嚕的水聲,還有好多詭異的綠色泡泡。我想抓住這些泡泡,水的浮力卻把我推上了水麵,鼻子和嘴巴嗆入了水,原來水麵才是最難受的啊。我想哭,可是已經哭不出來,水封堵了口腔。
隱約感覺有雙堅實的臂膀將我撈上了水麵,看到母親驚惶失措的臉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次醒來,我躺在爺爺的房間裏,爺爺是陳家最大的,最權威的長輩。我看到母親跪在地上,爺爺氣得抖顫,
“兒媳婦啊,就算我兒子離開了,你就可以殺了自己的親兒子嗎?你還是人嗎?不是別人正好路過,哲遠就死了!”
母親看到我蘇醒,連滾帶爬向我床邊過來了,她一把攬我到懷裏,歇斯底裏的哭喊起來。我也跟著哭,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被母親拋棄。這就夠了!
從此後,我努力的學習,隻是為了讓母親欣慰,她偶爾心情不好還是會打我,但是隻要不拋棄我,隻要還愛我,我被笞楚也無所謂,折斷我的臂膀也可以。隻是,不要再把我丟到水裏——我很害怕!
我努力將一切做到最好,可是同學們還是恥笑我,他們議論我的父親跟人跑了,說我的母親是個******。我和這群男生死命的打架,當然沒有打贏,衣衫襤褸,滿頭是血的回家,母親見到我勃然大怒,狠狠抽了我一耳光。
“你們陳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我默不作聲,那天餓了一個晚上,也一夜無眠。
此後我們也搬家過,母親經常很晚回來,所以都是我做好飯等她,我拿出學校的各種獎狀,獎品,把我的獎學金全部交給她。那個時候會看到她的笑容,這就夠了。我從來不過問她為什麼每天都非常晚才回來,我寧願生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裏。我發現戴上眼鏡後,可以稍微壓製我的自卑,我發現駝著背可以讓自己隱匿在人群中,很有安全感。被自卑纏繞的我,選擇了低調,再低調,而腰也越來越彎。
在初中,我的聰明顯露出來,我經常動手發明些小玩意兒,老師對我也相當重視,我隻有投入學習和發明中,才有短暫的快樂。直到中考,我以所有科目滿分的成績得到全省第一。楓丹白露學園要求我成為他們的一員。我告訴了母親,並默默搬離了家,在一個破舊的小區租了房子。現在我可以賺更多的錢,發明的很多東西被國家和企業采用,錢我大部分寄給了母親,剩下的拿來繼續研究用。無意中幫助破獲了案子,其實我當時隻是想鍛煉一下推理能力而已,結果陰差陽錯的成為了警察局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