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雅量》：“雞豬魚蒜，逢著便吃；生老病死，時至則行。”
錢母打來電話的時候，錢瑤瑤正在開會。
錢瑤瑤看著手機屏幕無聲的閃爍，把手機拿到了桌子底下。
錢母總是喜歡開視頻電話，而突如其來的大腦袋經常能夠把錢瑤瑤嚇得一哆嗦，而內容也一貫是噓寒問暖。錢瑤瑤沒多想，抿了抿唇，掛掉了。
“在開會。”錢瑤瑤拿起手機，快速回了信息，把手機重新關掉，視線繼續回到PPT上，期間，也沒有再看過手機。
開完會出來後，已經是一個小時過後。
錢瑤瑤打開手機，才發現錢母在她回了信息之後，立刻發了一條信息，但是很快就撤回了，最新的信息顯示發出時間是一小時之前。
“外公過世了。”
錢瑤瑤慢慢停下腳步，手指沒有再動作。
她突然想起來，過年的時候，她選擇窩在家裏，太上皇還說，要多去走親訪友，看看老人，誰知道還能見多少麵，別看現在說說笑笑的，指不定下次就見不上了。
當時，她不以為意。
她又想起來，雖然皇太後喜歡打視頻電話，但是一般不會在她上班時間找她。
她想起那位老人，她的外公，她腦子裏浮現的，還是十幾年前的他的臉，那時候他還沒有中風，喜歡吃糖飯，而這幾年，病痛已經將他折磨的不成人形，也讓周圍的人心力交瘁，他也變得喜歡哭，像個小孩子一樣。
周圍人來人往，一切如常，錢瑤瑤看看走廊外麵的天空，呼了口氣，眨了眨眼睛，看不出來太多的情緒。快速眨了眨眼睛，消化著眼中的澀意，把手機收好，把電腦放回工位，才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錢母打去電話。
簡單問了幾句，錢瑤瑤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反倒是錢母反過來安慰她：“人都是要老（死）的。”
盡人事，知天命。生老病死，向來無常，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要向前看。
錢瑤瑤懂皇太後的意思，卻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她。錢瑤瑤第一次覺得自己詞彙如此匱乏，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嘴唇在空氣中無力地抖動了幾下，最後又閉上。
錢母讓她不要回去了，明天就出殯，要火化了，趕不及。
回到辦公室，一切如常，人們行色匆匆，沒有人駐足，沒有人停留，悲傷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不合時宜。錢瑤瑤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荒謬感，一種“世界與我無關，我也與這個世界無關”的割裂感。
不喜歡的工作，不喜歡的環境，卻要讓自己花費大量的時間，最後卻連親人最後一麵都沒有辦法見到，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麼？
辦公室人來人往，喧嘩吵鬧，但錢瑤瑤坐在工位上，神情麻木，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
晚上回到住處，錢瑤瑤想打劉韜的電話，她和劉韜已經很久沒有見麵了。上次說起結婚的事情，鬧得不歡而散，他也沒有再主動聯係。
那之後錢瑤瑤也想過，自己當時說結婚的想法確實是有些腦子一熱了，劉韜發懵也是正常，隻是，這之後劉韜的冷處理甚至是冷落的態度卻讓她本來平靜下來的心情越發往下掉。
劉韜態度，讓錢瑤瑤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那她又做錯了什麼呢？她隻不過，是想結婚而已啊。談了戀愛，覺得時間到了，想結婚，有錯麼？錢瑤瑤沒把這幾個問題含在喉嚨裏，隻覺得嘴巴發苦。
想到這裏，錢瑤瑤又放下了手機，隻覺得滿心荒涼和紛亂，想起這段時間這段感情給自己帶來的內耗，錢瑤瑤忍不住抱住自己哭了起來。
之後的情人節，劉韜也沒有發信息，錢瑤瑤也沒發，她不知道要說什麼，不說難過，但是說了好像會更痛苦。
錢瑤瑤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撐不住了。
原本錢瑤瑤還能讓自己冷靜，但是親人的逝世，那種什麼都抓不住的恐懼和慌亂，讓她不由得亂了陣腳，以至於想急切地抓住什麼，好讓自己感覺人生也不是那麼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