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頗感興趣,心裏驀地亮起一朵小小的火花,一邊想象未來的情景,一邊望著在他身後那張桌子周圍玩牌的人們在鏡子裏的映象。除了剛坐下打牌的那個人以外,其餘幾個玩牌的人,泰山隻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就是坐著新來玩牌的那個人對麵的那位——羅爾·德·考德伯爵,一位過分殷勤的服務員曾經把他作為乘客中的名流之一指給泰山看,說他是法國軍機大臣內閣成員中一位職位很高的官員。

泰山的注意力突然被鏡子裏的畫麵吸引過去。那個皮膚黝黑、鬼鬼祟祟的家夥走進來,站在伯爵的椅子後麵,泰山看見他轉過頭,朝屋子四周偷偷瞥了一眼,目光從鏡子裏一閃而過,沒有注意到泰山那雙警惕的眼睛。這人從他的口袋裏悄悄掏出一樣東西,到底是什麼,泰山沒有看清楚,因為他用一隻手擋著。

那隻手向伯爵慢慢地靠近,然後,非常敏捷地把手裏的東西塞進他的口袋。之後,像沒事兒人一樣依舊站在那兒,看法國人手裏的紙牌。泰山大惑不解,越發全神貫注了;他不能讓這件事情的任何一個細節逃脫他的眼睛。他們又玩了十來分鍾,伯爵贏了最後加入這場遊戲的那個人為數相當可觀的賭注。這時,泰山看見站在伯爵椅子後麵的那個家夥朝他的同夥點了點頭,那個家夥立刻站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伯爵:

“我要是知道這位先生是個職業賭棍的話,就不會這麼輕易被拉入這場遊戲。”他說。

伯爵和另外兩個玩牌的人立刻站了起來。德·考德臉變得煞白。“你這是什麼意思?先生。”他叫喊道,“你知道你是跟誰說話嗎?”

“我知道得太清楚了,我是跟一個在牌桌上搗鬼的人說話。”那家夥問答道。

伯爵把身子探到桌子那邊,照那人臉上打了一記耳光。旁邊那幾個人趕緊擋在他們中間。

“這是誤會,先生。”另外那兩個玩牌的人中的一個說道,“這位是法國德·考德伯爵。”

“如果是找的錯,”那人說道,“我會高高興興地道歉。不過,道歉之前,首先要讓這位伯爵先生解釋一下,有幾張牌怎麼跑到他的口袋裏了?”

這時,把牌偷偷塞到伯爵口袋裏的那個人掉轉身,想從屋裏溜走,但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灰眼睛陌生人擋住他的去路。

“對不起。”那人粗暴地說,想從旁邊繞過去。

“等等。”泰山說。

“為什麼,先生?”那人很不高興地說,“讓我過去,先生。”

“等一等,”泰山說,“我想,毫無疑問,隻有你才能解釋清楚這件事情。”

那家夥發脾氣了。他低聲罵了一句,抓住泰山,推到一邊。人猿泰山微笑著,把這個塊頭很大的家夥扭得轉過身來,抓著衣領揪回到桌子跟前。那人掙紮著,咒罵著,毫無用處的爭辯著。尼古拉斯·茹可夫第一次嚐到了這個彪形大漢的厲害。他那身發達的肌肉曾經和雄獅奴瑪、巨猿特岡茲搏鬥,並且給未曾開化的他帶來勝利。

那個向德·考德發難的人和那兩個跟他一起玩牌的人,都站在那兒,眼巴巴地望著伯爵。還有幾位乘客被這場爭吵吸引過來,等著看個水落石出。

“這家夥發瘋了,”伯爵說,“先生們,我請求有誰能來搜搜我。”

“這種指責簡直太荒唐可笑了。”一個玩牌的人說。

“隻要把手伸進這位伯爵的外套口袋裏,就會明白,這指責還相當嚴肅認真呢!”那個斥責伯爵的人堅持說。然後,因為別人都猶猶豫豫不想搜查,他自個兒走到伯爵跟前,說:“好吧,要是別人不搜,我自己來搜。”

“不,先生,”德·考德說,“我隻允許一個體麵的先生對我搜查。”

“沒有必要對這位伯爵搜查。牌就在他的口袋裏,這是我親眼所見。”

人家聽了都驚訝地轉過身來,看見一個非常壯實的年輕人,一隻大手掐著一個拚命掙紮的人的脖子,向他們走了過來。

“這是一個陰謀,”德·考德生氣地喊道,“我口袋裏根本沒有牌。”他邊說邊把手伸進口袋。這當兒,一種令人緊張的寂靜籠罩了這一小群人。伯爵突然變得麵無人色。他非常緩慢地抽出手,手指間捏著三張牌。

他默默地看著那三張牌,完全震驚了,一張臉慢慢地變得通紅。那些親眼看到伯爵將因此而名譽掃地的人的臉上也現出憐惜和輕蔑的表情。

“這是一個陰謀,先生。”灰眼睛的陌生人這樣說道。“先生們,”他繼續說,“這位伯爵先生並不知道這幾張牌在他的口袋裏,是他坐在那兒打牌的時候,別人偷偷塞進去的。我就坐在那邊兒那張椅子裏,這過程全都讓我從前頭那麵鏡子裏看到了。是剛才要逃跑時被我攔住的這個人把牌塞進伯爵口袋裏的。”

德·考德看看泰山又看看被他抓著的那個人。

“我的天!尼古拉斯!”他喊道,“是你?”

然後,他回轉身,麵對向他橫加指責的人,直盯盯地看了一會兒。

“還有你,先生。剃了胡子,我就沒認出你來。你這裝化得不錯呀,鮑爾維奇。現在我都明白了,這事很清楚了,先生們。”

“怎麼處置他們?先生。”泰山問,“把他們交給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