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
花白老師的書本對著我劈頭蓋臉地拍下來,“上牙?我看你還是上腿好了!”
轟——
身後那群沒良心的家夥又在笑我。
我認真地摒住呼吸,才看到書上的字,原來是上邪,不是上牙!弄得我滿臉黑線的,隻好重新再讀:“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我努力地讀著這首詞,本來“上牙”不“上邪”的弄得大家都快要笑個不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讀到最後時,讀到那一句“乃敢與君絕”,我的眼眶竟然不知道為什麼都微微的泛紅了。
在今天這個沉默的日子,花白老師突然教習到這一首詩詞,好像並不隻是書本的巧合,好似還預兆到了什麼……或許,這首詩就隻能是我們的結局?或許,這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逃不開的命運軌跡?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我越讀越有些難過,聲音都忍不住哽咽下去。
剛剛還在笑我“上牙”的那群無良家夥們,這會也沒有了笑聲。大家好像瞬間都沉默下去,連帶著我剛剛鼓動起來的信心,也一起沉了下去……
花白老師好像也發現了大家的沉默,他這次沒有吼我,隻是看著越來越低沉下去的大家,微微地捋了下胡子。
“怎麼回事,這都是什麼表情?這首詩是表達了青年男女之間的海誓山盟,可不是愛情悲歌!看看你們一個個意誌消沉的模樣……”
花白老師的目光一個個地掃過我們。
大家有的趴在桌上,有的用手支著腦袋,有的在迷糊,有的在走神,一片意誌消沉的模樣。
花白老師轉過身去,一步三搖地突然跑到教席案邊,像是變戲法似地突然從案後摸出一隻竹製的藤球,對著我們就大喊道:“小崽子們,你們看,這是什麼?!”
大家被花白老師的話音震動,紛紛都抬起頭來。
我看到花白老師手裏舉起的那隻竹製的藤球,忍不住瞠大了眼睛。
呀,隻是在古代小說中聽說過現代足球運動起源於我們中國,沒想到今天真的……
“啊,老師,你是不是要我們——”那群無良小子們立刻就興奮了起來。
“沒錯!”花白老師第一次好心情地把竹製的藤球朝著我們的中間一丟,“今天就給你們格外開恩,放假半天,大家一起蹴鞠!”
“噢——哦也也,噢啦啦!”
“蹴鞠!蹴鞠!”
大家的情緒一下子就被調動起來,尖叫聲立刻就要喊破沙沙作響的竹林。
蹴鞠!蹴鞠!
這還是我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第一次接觸到這種運動。以前隻在電影電視中看到一群書生們在玩這種運動,今天也輪到我們來嚐嚐這“原始足球”的味道了。
好!
看看無良同學們都群情鼎沸的模樣,我準備把那一亂通胡思亂想的情緒都給丟到腦後去,先給它好好地玩上一場再說!小俠女並非浪得虛名,這小小的皮球,又豈能難得倒我!
大家都擼袖子挽胳膊,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模樣。
不過這東東是和我們現在看到的足球運動完全不同,沒有什麼球門、球網,更沒有守門員,而是把所有人都分成兩組,每組的背後支起兩根長長的竹竿,這兩根竹竿就是兩個隊伍不同的領地,對方的球員隻要能把球投進這竹竿之間的縫隙,就算是得勝贏一分。
“喂,這根本是美式橄欖球嘛!”有家夥在我的身後摸著下巴說。
“才不對,美式橄欖可以用手的耶。”別的同學搭腔道。
“那我們這個不能用手,隻能用腳啦?那竹竿那麼高,踢進去還不容易!”
“別得意的太早,要知道隻用腳想踢高,也不是容易的!”
大家嘰嘰喳喳的一通議論,都對這新奇的事物充滿了好奇。
“噓——”
一聲哨子的尖響,今天的公正大裁判,花白老師正式出場了。
隻見他頭勒一條黑色的抹額,身穿一件烏黑黑的短衫,腰間還係著一條寬寬的紅色腰帶,配上他白胡子飄飄的模樣,真的活像西方聖誕節裏的聖誕老公公。隻不過是穿了件黑衣服的老公公。
本來我的心情有些不好,一看到這樣短打扮的花白老師,也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笑什麼,笑什麼?!”花白老師當然發覺我們大家都在偷笑他,很帥氣地朝著我們揮手,“我這一身可是祖傳下來的裁判裝,平時你們還沒有眼福看到咧!好,大家從中間分成兩隊,每隊各戴上不同的額標,以示隊友身份!”
花白老師很有氣勢地把大家一分為二,而且還從背後摸出一大串紅藍不同的絲帶,丟到我們的手上。
額標?這詞可真新鮮,是讓我們每個人都係在額頭上吧?
可是偏偏那群無良同學不聽話,有的係在脖子裏,有的圍在胳膊上,還有更淘氣的,竟然綁在了腳踝上!
花白老師一看到,氣得直要跳腳:“喂喂喂,你們這群小兔崽子,知不知道什麼叫額標啊?那是係在額頭上的,不是給你們紮大腿的!我真是快要被你們給氣死了!”
哈哈!大家哄笑成一團,好似有些故意地要氣花白老師。花白老師免不了跑過去,一個一個地幫他們糾正過來。
我站在紅隊的中間,把絲帶紮到自己的額頭上。
剛剛抬起手來把它係在腦後,卻看到對麵的藍隊裏,梁山伯正站在我的對麵。
他把白色長衫的下擺撩在了腰間,額間係了一條寶藍色的絲帶。那帶尾隨著他烏亮的黑發輕輕地飄動,更襯得他發如墨,麵如雪。
我手指上的動作忍不住就在自己的腦後停住,已經扣下去的扣結眼看就要鬆掉。
因為我在望著他,他也正在望著我。
還是那樣清澈動人的眼眸,但眸中卻不知為何增添了許多許多我看不懂的東西。好像想要對我訴說,但又悄悄地隱藏在閃爍的光芒之後。我幾乎覺得自己就快要靠近他了,卻又被他的目光輕輕地推遠……
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是我說錯了什麼,還是他在胡思亂想什麼?為什麼在那一吻之後,我們沒有變得親近,反而像是變得更加疏遠了?山伯,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到底在猶豫什麼?你到底是在害怕什麼,還是……你又回到了以前,覺得不應該靠近我……
我的心裏繞成一團亂麻,手中的絲帶差點要散落下來。
“英台!”突然一聲大叫,有人從我的身後衝過來,還重重地朝我的肩膀上一拍。
我差點被拍倒在地上,紅絲帶也從額頭滑落。
還以為又是辛心那個臭丫頭,下手總是這樣沒輕沒重的,卻沒想到一回頭,剛剛看到馬胖胖那張鼓鼓的包子臉。
“馬文才,你幹什麼啊,嚇我一大跳。”我伸手撿起掉落的紅絲帶。
“我來給你加油啊,這次我們兩個一組。”他指指自己額頭上的絲帶,剛好和我一樣是紅色。
不是吧,我怎麼這麼倒黴,居然和他一組?
我的臉頰都快要抽筋,隻差沒把這句話給說出來。
馬胖胖看我沒有什麼反應,反而伸手來幫我係額標,“你一定很高興吧,英台,隻要有我在你的身邊,萬事都OK啦!”
暈,他自說自話的本事依然還沒有改變。
我躲開他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我看高興的人是你才對,反正我和誰一組都無所謂。”
最好能和梁山伯在一起,我真的好想再靠近他,看看他的眼睛裏,到底對我隱藏了什麼樣的神秘。
“那怎麼行咧,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們一組。”馬胖胖故作神秘地把嘴巴貼到我的耳邊,“英台,你放心吧,我已經和小弟兄們講好了,今天要好好地和梁山伯大幹一場,讓他知道我們家的小英台,可不是隨便能夠欺負的!”
什麼?!
馬胖胖的這句話把我嚇了一大跳,他在亂說什麼?難道他和他身邊的那幾個無良家夥,準備在這場蹴鞠中找梁山伯的麻煩?!不會吧,馬胖胖身高體胖,據傳說足足有二百斤,胳膊粗得像河馬,大腿胖得像大象,梁山伯那麼纖瘦的樣子,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馬文才!”我有些驚愕,連忙開口,“你不許對他……”
噓——
可惜我話還沒有說出來,花白老師的哨子就已經吹響了。
“比賽現在開始!”花白老師把手中的皮球向場內一拋,“勝方今天中飯白菜拌肉,輸方今天白菜拌蘿卜!”
暈倒,這種小遊戲,居然還有勝負獎品!可是這個時代不比我們的光馳學院,好像物質稍稍貧乏了一些,這些無良家夥們好久都沒有吃到好吃的飯菜了,一聽到勝方中飯可以有肉吃,早就像一群小狼似的,呼啦啦地就狂撲了上去!
“喂,馬胖胖,等一下,我話還沒講完!”
眼看著馬胖胖帶著一群人就朝著藍隊那一方衝殺過去,我連忙跟在他們的身後,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
皮球從半空中落下,大家早已經“殺”紅了眼。
一時間,腳步隆隆,沙塵滿天,一群人圍著一隻小小的皮球,踢得是熱火朝天!
尖叫聲,叫好聲,喊殺聲,接球聲,撞擊聲,早已經亂成了一團。
馬胖胖帶著一群人在藍隊中左衝右突,腳下的皮球跟著他胖胖的身體溜溜地亂轉。藍隊的隊員們當然不肯示弱,紛紛跑上來想要擋住馬胖胖。
可是要知道,馬胖胖足足有二百斤喲,隻看到他左肩一扛,右肩一頂,那群想要擋住他的人,早就咻咻地飛出七八米去了!
馬胖胖氣吞山河,朝著藍隊的雙竹竿就飛奔而去!
不好,眼看在他的前麵隻剩下梁山伯等幾個單薄的男生了,而且馬胖胖呼嘯而去的陣勢,就直衝著梁山伯而去!
“馬胖胖,等一下!”我見勢不好,怕他真的就這麼生生地撞向梁山伯,連忙拉起自己的長衫,朝著他們就飛奔而去。
呼啦啦——轟隆隆——
場麵上一片混亂。
“閃開閃開!”馬胖胖帶著皮球狂吼,“今天某要遇佛殺佛,見人殺人!識時務者就快閃開,不然就別怪某對你太狠心!”
梁山伯顯然沒有意識到馬胖胖是直衝著自己而去的,還想要擋住他的去路,順道把腳下的皮球給攔截下來。
馬胖胖轟隆隆地就衝了過去。
梁山伯擺開了架式想要迎擊。
不好不好!馬胖胖可不是真的想要進球,他的最終目標,根本就是想要撞倒梁山伯!
“馬文才!”我拚了命般地追過去,就在馬胖胖抬起腳來,好似朝著皮球狠狠地踢過去,但實際卻朝著梁山伯亮出腳底的時候——
我勇猛無比地伸出腿來,對著馬胖胖的胖腿就是重重地一腳!
咚咚!咣!
一陣金星亂飛!
場上的所有人都刹那間呆滯住,被馬胖胖卷起的硝煙塵土,三秒鍾之後才緩緩回落。
可當沙塵終於飛落之後,我這才驚覺自己做錯了一件大事!
我隻顧得想要救下梁山伯,卻完全沒有看到花白老師正追著皮球裁判到馬胖胖的身邊!如此重重地一擊之下,後果便是——
馬胖胖的胖腿,剛剛好卡在花白老師的腰間!
嘶——
一股冷氣直冒上我的脊梁!
“老……老師……”我驚恐未定,隻能把兩隻小拳頭放在牙齒上做出驚恐萬狀的模樣。
花白老師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一張雪白胡子飄啊飄的臉孔,痛得都漲成了豬肝色。可是花白老師還那樣直挺挺地保持著,保持著被馬胖胖踢中時的標準姿勢。隻是他緩緩地舉起了手指,微微地指向我們的另一邊——
我驚惶失措地轉身,卻看到一副更令我吃驚的畫麵!
那隻被馬胖胖踹出去的足球,剛剛好砸到了梁山伯的臉上!他仰麵朝天地倒在地上,黑黑的皮球從他的臉孔上滾落下來,一副早已經人事不知的模樣!
“梁山伯!”我驚慌失措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