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這個兼職的居委會大媽頗有谘詢師的天分。那你再幫我分析分析這個案例。”我把薇安的故事簡單潦草的描述了一遍,自然沒有提及案主的私人信息,並且也刪除了一些細節。
講完後,我安靜地看著素妍。她將她那兩道漂亮的彩眉左左右右擰了幾遍,我知道這是她在認真思考的標誌。擰完後,素妍認真地說:
“我沒有學過心理學,所以我不懂什麼叫做你說的人格障礙,我隻知道,從一個女性的角度來說,這個男人的人品值得懷疑。
首先他太自私,凡事隻考慮自己和父母孩子,罔顧妻子的感受;其次他很不誠實,家暴這件事,最後他才向老婆道歉他承認自己動手打了她,可是一開始為何百般抵賴、敢作不敢當?再次他心胸狹窄,他老婆因為他兒子冤枉那兩次,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受不了,他這麼心細如發,聯想豐富,誰還敢再和他孩子講話?說多錯多嗎!最後,他不負責任,一開始巧取豪奪,到最後始亂終棄。一個女人為他付出這麼多,就算他發現她不是他想要的,最低限度應該對她負責任。可是他竟然把所有的問題全部都丟給她,說自己不需要對她的離婚負任何責任!
而且,他心裏承受能力這麼差,本來再婚家庭就是容易產生矛盾的,他作為一個男人應該事先安排好一切,在中間起到一個很好的潤滑劑和主心骨的作用,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結果,人家還沒受不了,他先受不了了!人家也沒刺激他什麼,他居然動不動搞自殘,又是跳車,又是砸頭,嚇死我,誰敢跟這種人在一起啊?簡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個男的品質惡劣,不值得托付終生。”
“恩,非常符合居委會大媽的邏輯,基本上是站在弱者的角度看問題。”我點評。
“當然了,這個女的也做得不好。好好的搞什麼婚外情,把自己搞死了吧!事業沒有了,家庭沒有了,名譽也毀了。所以說,天在做人在看,凡是搞外遇的,都沒有什麼好結果。“素妍咬牙切齒地說,“所以我和我家老公說了,如果他要是敢在外麵找女人,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行了行了,這就是你作為居委會大媽對她們婚姻的評價和建議?”我打趣道。
“當然了,如果他們一定要繼續在一起,我覺得兩個人都要改變自己。女的要忘記過去,敞開心胸接受男人的孩子,孩子總是無辜的——不過,這很難,反正我是做不到。男的也要學會付出和克製,還有,他還需要一些智慧,解決問題的智慧。”
“可惜,他不是一個有智慧的人。”
“那就需要你這樣有智慧的心理谘詢師去給他指導了。”素妍調侃地對我擠眉弄眼。
“可是,我不是很有把握,他不是一個肯聽人建議的人,他堅持認為妻子有病,但不認為自己的那些行為是有問題。到現在我都無法走入他真正的內心世界,他是我碰到過的最捉摸不定的人。可是,我真的很想幫助他們。”
“那你就要去找龔偉了,你的督導。你不是一直都很崇拜他嗎?”
“是的。我約了他下午見麵。”我低下頭,有些心不在焉地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卡布基諾的冰激淩被我攪動的化開,然後又聚合,又化開。沉默良久,我用勉強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花無名回來了。”
“花無名?你是說,那個花無名?”
我恩了一聲。
“他居然還敢回來!”素妍厲聲尖叫,怒目圓睜,引來周圍注視的目光,她依然不管不顧,雙目如炬地看著我,眼睛裏如同有個小火球在燃燒。
“是的,五年前本市最有名的心理谘詢師花無名回歸心理谘詢協會。而且,本周日他將和我同時參加協會的聚會。”我氣若遊絲地說。
“所以,這就是你今天衝病人發火的原因?你做了五年谘詢師了,從來沒有情緒失控過,他一回來,你就失控了。”素妍安靜下來,憐惜地看著我,伸出手握住我的左手,用手指輕輕的摩挲著我左手動脈處,那裏,有一道深深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