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枝頭,氤氳的月光溫柔拂過大地,頗帶一種遠離喧囂的脫俗美,教人不舍破壞此時的寧靜。
所幸,這片天罩住了一塊相對和平的土地,雖仍難免亂世的硝煙鮮血,但比起外邊的世界,已是好了太多太多。
柳裕心回憶著白天閱過的《新京報》,沿著穿城而過的府南河散步,藍色粗布裙子順從地蓋住雙腿,一對散辮輕微晃動,襯著那張靈逸生動的臉蛋。她是第一次到四川,因家鄉被日本人占領,便跟著在讀的學校,一同搬來這遠離前線的大後方。
迎麵過來了三名騎馬的戎裝軍官。
她心思飄忽,不自覺間步入行馬道,來不及反應,便被一陣擦身而過的風掀翻在地,是被她驚了的馬匹。馬兒長嘶一聲,幾乎將馬背上的軍官摔下去,所幸那人身手亦是不凡,口中吆喝著,不消數秒便止住馬兒的嘶鳴,靜停下來。
軍官似乎有些生氣,欲問責於她,卻被身後之人下馬攔住。那人一努嘴道,喏,看她那身裝扮,是個大學生,黨國恰需要這樣的人才,咱們莫要太過刁難。
她聞言,感激地抬起頭來,瞧見他朝她行一軍禮,便又翻身上馬,繼續前行。
他的肩頭,別著少校軍銜章。她在心裏默默記住他眼若繁星的樣子,朦朧的月光中,他嘴角牽起的弧度顯得那般夢幻迷離,仿如歌,更似酒。
倘若他日再見,她隻盼笑著跟他道聲謝謝,然後歡快地告訴他,她的名字叫柳裕心。
他日再見……她微微歎一口氣,自知他們身份懸殊,隻怕真的,是絕難再見了。可是為什麼,心中某個地方突然升起一種預感,預感他們的命運,終將會有交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