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一揮間,兩年過去,良玉即將年滿二十。爹心急她的婚事,托媒婆尋了好幾門,都被她毫無餘地地回絕。
這日又有媒婆上門提親,她在裏屋繡著荷包,外屋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傳進她耳。
“秦老爺請放心,這次呀,秦姑娘保準滿意!猜猜男方是誰?喲,料你也想不到——”媒婆賣一關子才一揮手帕繼續講道:“是咱石柱縣的宣撫使,馬千乘馬大人!”
馬千乘,馬大人。
裏屋之人陡然一驚,針便紮進手指,她竟也不覺得疼,提著裙擺匆忙跑了出來。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也讓她喘氣不止。爹安撫她道:“你若不喜歡,爹不會逼你。”
她卻突然拉住媒婆的手,一字一字堅定地道:“我答應。”跟著塞了一個親手繡的荷包入媒婆手中,請她轉交予他,算是信物。荷包上繡的不是花鳥魚蟲,不是春江秋月,而是兩把相互依偎的劍。
心事,昭然若揭。
擇良辰吉日過府完婚。良玉被八抬大轎抬至馬千乘府邸,心中有喜悅,有羞澀,也有擔憂。他可是記得自己,這才遣人上門提親?既是宣撫使,兩年前為何要與她別離?
她有太多疑問,可不要緊,來日方長,她願聽他細細道來。
終於送入洞房。良玉坐於床榻,從蓋頭下方的縫隙中隱約瞧見一雙腳走近她身邊。跟著,黑暗褪去,她的世界重現光明,便迫不及待抬頭望去,望向他的夫君。
這渴盼已久的重逢。
然而,眼前身著喜服的男子是誰?陌生的眉眼,陌生的笑意,分明是她從未見過的。
良玉不敢置信,大驚後退:“你是誰?”
男子也被她這般反應震住,良久才能言語:“我是石柱縣宣撫使,馬千乘。”
不,不可能的,若眼前之人是馬千乘,那他是誰?鳴玉溪畔與她共舞的人是誰?
她猛然扯掉笨重的頭花,急速下床往奔往門邊,卻被一隻手臂用力攔下來。馬千乘歎息道:“這門親事是秦姑娘親口應允,我們拜過天地,夫妻之名已定。”沉吟片刻,“外頭賓客還未散去,你這樣出去……怕是不妥。”
良玉痛苦地閉上眼,悲憤、羞辱、委屈,一時間百種滋味齊齊湧上心頭。難以相信,她所嫁的,竟不是心中所以為的那個人。人生還有漫漫幾十載,她忽然覺得,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仿若被抽空那般,她的身子軟軟攤下去,沒有知覺。恍惚中,有人接住了她,將她抱上床,擦去她滿臉的淚水。
若能一覺再不醒來,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