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時日轉瞬即過,密不透風的包圍已使金麟再無掙紮餘地。陸珩卻接後方來報,大批朝廷援軍蜂擁而至,將長樂侯臨時駐紮的營地層層包圍,長樂侯戰敗,原本這幾日該有的書信也斷了。
他本想以奪得金麟的功勞換取大哥接納楚瑜,沒想到此時竟突生變故。明知這是圍魏救趙的招數,但大哥性命要緊,他不得不立即領軍馳援。
兩月以來,他將金麟圍困,連一隻蒼蠅也休想飛出,自金麟往京城傳遞消息的探子是他早便安插好的細作,若說有人報信絕無可能。究竟援軍為何到來?
陸珩馬不停蹄地行軍趕路,卻在走出不到二十裏的地方正麵迎上已等候多時的朝廷軍隊。預備迎戰之時,偏偏後方追來得到糧餉補充的金麟軍,陸珩被夾擊其中,動彈不得。
所幸這一路上都是平原而非山穀,隻要陣型應對得當,敵方夾擊之勢難以形成徹底的包圍,衝出一條生路並不成問題。隻要與長樂侯會師共謀對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金麟軍的將領正是霍垣,先前交手多次,陸珩對他的能耐頗為了解,根本不足為懼。
隻是今日,霍垣似胸有成竹,策馬行至隊伍最前端,一副傲然的口吻:“陸將軍,你不好奇是誰引來援軍,以致你精心的布局功敗垂成嗎?”
陸珩沉默不語。
霍垣冷然笑道:“兩月以來,得以離開金麟的唯有一人,將軍是不知還是不願承認?”
瑜兒……?陸珩眼前晃過她柔柔的笑意,胸口被一抹銳利的疼痛擊中。他矢口否認:“不可能。”
“不可能?”霍垣提高音量,“她如何在後山為你所救,如何與你朝夕共對,你如何將她送去京城,來龍去脈她清清楚楚告訴了我。夏楚瑜是我表妹,自然為我做事。我還要謝謝你替她治好啞症,等戰事結束我便迎娶她過門,做我霍垣的二夫人。”
轟的一聲,似被天雷劈中,震得他險些墮下馬來。楚瑜。夏楚瑜。原來,她連告訴他的名字都是不完整的,甚至就快嫁與旁人為妻。從頭到尾,他像一個傻瓜,被她騙得徹徹底底。
這場仗,陸珩已必敗無疑。
衝鋒的號角吹響,他卻愣愣佇立原地,忘了發號施令。戰場從來流血不留情,片刻的遲疑,先機已盡失。隻能眼睜睜看著敵軍層層逼近,看著手下將士一個個倒下,鮮血四濺,哀鴻遍野。
不知何處射來的幾隻箭,劃破他的胸腔。衣服被噴灑的血液染紅,讓他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
將軍重傷,副將下令:拚死護送陸將軍離開。於是,一隊親兵牽住他的馬,拚命護著他往一個方向殺出去;剩餘的人馬手拉手形成一道人牆,以生命為他的逃離爭取時間。
一匹馬,馱著失血昏迷的人,揚蹄跑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