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幽幽樹影,沙沙作響,屋內重重幃簾中,人影激切纏綿。
夜更深,幾近黎明。
韞麒環抱著虛軟汗濕的嬌軀,讓她背靠在他懷中,兩人側臥相擁著。
「幸好妳不是男人,否則人間就少一個絕色佳人了。」他的手指從早已拆解開的濃密長發間細細梳理而過。
慵懶呢喃的語調充滿歡愛過後的滿足感,醉人的吐息流轉在她頸際,令她泛起陣陣甜美的顫栗。
如此被他癡狂凝視的美夢她從來也不曾作過,她多希望這個美夢不要醒,能被他這樣注視一輩子。
「二爺……」
「妳又忘了,叫我韞麒。」他撩起她柔細的發絲,吮著她的耳垂輕輕一咬,以示懲戒。
她微微瑟縮了一下,雖然已經是他的人了,但是對於他親昵的舉動仍覺得臉紅害羞。
「韞麒,我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她枕在他的臂上,紅著臉說。
「我知道,妳的處子之身給了我。」他愛憐而寵溺地以鼻尖摩挲著她細致柔滑的頸背。
「我想說的是……今夜我沒有管好我自己……一個端莊矜持的好女孩不該是像我這樣的……」她羞愧得舌頭快打結。總覺得自己今晚的行為一點也不像好人家的女孩兒,深怕韞麒因此而看輕她。
「妳這樣很好,至少不玩欲迎還拒那一套。」韞麒悠悠淡笑,手指劃過她光滑的裸臂。
「可是……沒有婚約和承諾就投懷送抱的女人是很……很……」瀅蕩的。「瀅蕩」兩個字她根本說不出口,滿臉的燥熱已經延燒到耳根去了。
「妳現在是在向我追討承諾嗎?」他貼在她的耳翼輕輕呢喃。
「不、不是!我知道我不配!我隻是不希望你看不起我,認為我是個輕浮隨便的女子!」她急切地轉望他,為他對自己的誤解申辯,她不想被他誤會她的獻身是另有所圖。
「看來妳還非常不了解我。」他深歎,手指挑玩著她的發絲。「我的階級觀念沒有妳想象中那麼深重,我不會因為皇兄是一國之君就特別禮敬他,也不會看到行乞的乞丐就特別嫌惡他,更不會因為額琭是上三旗的貝勒爺而特別放縱他。雲龍,妳在我眼中是獨一無二的染雲龍,妳我之間沒有配不配的問題,何況是我要求妳獻身的,我怎麼會因此看不起妳?就算妳不向我索求承諾,我也應該對妳失給我的清白身子負責。」
雲龍癡癡凝望著他,他的目光亮如晨星堅如盤石,強烈撼動著她的心,即使他不說,她也相信他並不是會把她當成玩玩就好的那種男人。
「把身子給你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不要你負責。」她埋首在他堅實的懷裏,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動。
韞麒不可思議地抬高她的臉,深深瞅著她。
「我說過了,如果妳是女子,這輩子就當定我的女人,我應該給妳名分才不致委屈了妳。」
雲龍點點頭,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有你這份心意就夠了,在世人眼中,我是男兒身,如何進得了王府當你的女人,而且,你韞麒貝勒的名聲比我的名分重要太多太多了,我可以下要名分,隻求自己不要敗壞你的名聲。」
「讓妳恢複女兒身並且讓大家接受妳確實是件難事,但是我們可以想辦法克服這些難題。」韞麒一說完,便自嘲地苦笑了笑。
這些話漂亮得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們所要克服的難題大到什麼地步?這些話隻能暫時用來安慰雲龍罷了。
「不要再為我的事情費心了,你是我的夢,是我從來都不敢奢望能成真的夢,如今夢境實現了,我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滿足的時候。」她舒服地安憩在他臂彎中,柔美地淺笑著。
「等我把妳接進府裏,妳每天都能作同樣的美夢。」韞麒輕吻她的眉心,低聲笑了笑。
「我也想呀,但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夢就是夢,夢醒之後就什麼也沒有了。」她凝視著他完美俊逸的臉龐,幽幽低喃。
「我不會讓妳什麼都沒有,妳想要的我都會讓妳如願。」他愛憐地緊緊擁住她嬌弱的身軀。
「我想要的已經實現了,其它不該我擁有的我全都不想要。」她平靜地低語。這一夜發生了太多預期之外的衝擊,她從女孩兒變成了女人,而奪走她初夜的男人又是她極為傾心戀慕的韞麒,此刻她的心被甜蜜幸福的感覺充塞得滿滿的,不想讓現實的殘酷麵破壞這一份美好。
「難道妳連我也不想要?」韞麒眼神微訝。
「想呀,就怕我要不起你。」她真誠地仰望著他。「如果我有了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的貪念時,很快就會掉進貪得無厭的痛苦深淵裏,我不想自己痛苦也連累你痛苦,別無所求才能讓我快樂,也才能讓你安心,你能了解我嗎?」
韞麒凝重地蹙著眉心,像在努力思索她的「無所求」論,也許他應該慶幸雲龍不是那種一抓住機會就拚命追索名分地位的女人,但是她過於平淡超然的反應,卻對應出他內心什麼也掌握不住的焦慮。
「我很高興妳把我看得比妳自己還要重要,但是在我要妳把自己給我的時候,我就該對妳負起該負的責任,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把妳接進府裏。」他渴望每天都能擁著她入睡,要她日日都枕在他的臂彎中醒來。
「即使你願意,旁人也會願意嗎?」她勇敢對上他的雙眸。
韞麒怔然。
沒錯,除了他願意,王府裏多得是「旁人」不願意,就算肯接受雲龍本是女兒身的事實,但光是「戲子」這個身分就絕無可能讓人接受,別說立為福晉了,即便雲龍願意屈就侍妾的身分,隻怕也不會有人同意。
「更何況你的嫡福晉已經有人了。」雲龍無奈地淡笑。
「什麼?」韞麒無法理解地愣住。
「你的奶奶和額娘有意讓你迎娶寶日格格,你難道不知道嗎?」她知道自己不該在意,也不配吃寶日格格的醋,但情緒就是免不了煩躁難受起來。
「我不知道,妳是從哪裏聽說的?」他驚訝地坐起身。
「今晚酒宴上老福晉親口說的,我想你和寶日格格的婚事很快就會成定局了。」她慵柔地起身:心不在焉地梳理著長發。
「如果真是這樣就糟了。」他深深吸氣,不敢想象長輩們亂點鴛鴦譜後造成的混亂景況。
「為什麼糟了?」雲龍不解地回眸。
韞麒微微皺了下眉頭。
「我一向把寶日當成妹妹,我對她並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
「男女之情重要嗎?」雲龍不屑地冷笑幾聲。「你們這些皇族貴戚好象隻在乎身分地位能不能相配,就算娶了沒有感情的嫡福晉,也可以多娶幾位側福晉填補感情的空白,這麼多夫妻之中有幾對是真正有感情的呢?絕大多數的人們是這樣,所以他們總是愛拆散真心相愛的人,就像一種輪回的報複。」
韞麒眉尾挑起,直直望進她眼底,看見了某種壓抑的怨憤。